书包网 > 盛爱晚夏 > 第五章 是那个坐牢的盛夏吗?

第五章 是那个坐牢的盛夏吗?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书包网 www.shubao.la,最快更新盛爱晚夏最新章节!

    A市如今最劲爆的新闻就是盛家千金伤人案。盛家本就处在风口浪尖,盛夏犯事的新闻一出,立刻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条。电视里也一播再播。满身血迹的盛夏被警察带走,以及受害人昏迷不醒的画面已经被每个A市人熟悉,所有的细节都被翻出来议论,里里外外,津津乐道。

    收到消息的盛家业当天就进了急救室,而一直在公司主事的盛母就像人间蒸发似的,不管是盛家还是公司,都联系不上她了。

    外面风浪四起,盛夏在管教所里同样惊惶不安。

    她还没有从变故里回过神来,短短几天迅速消瘦了,脸色异常苍白,那双灵动的眼睛也少了一些往日的慧黠,就像蒙了灰尘的珍珠,时不时地流露出几分脆弱和惊慌。

    隔着探监室的玻璃,季长生依然能感受到她的茫然无措。

    “夏夏,你还好吗?”季长生的声音安稳而平和,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

    从被关进这里到现在,季长生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熟人,她潸然泪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记得肌肤相触的绝望,记得自己哆嗦着报了警,再然后就是警车呼啸而来。她看着满身是血的乔燃被抬走,随后她自己也被带走。换过衣服,问过话,她才觉得后悔和自责:自己又闯祸了。

    “别哭了。”季长生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或许是疼惜,或许是不忍。

    哭了一顿,盛夏反而镇静了些,她红着眼睛,低声问道:“我爸知道了吗?”

    季长生点点头。盛家业从急救室醒来后,就一直在积极联系律师。要不是他实在病得厉害,季长生也不会代他走这一趟。

    “你别害怕,也别多想,盛叔会有办法的。”

    盛夏低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是隐忍的羞耻和恐惧。她的声音也在发颤:“他,乔燃,他是不是……”

    “他没事。”季长生连忙安抚她,“他还活得好好的。”

    盛夏明显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比谁都害怕乔燃出事。没有人的时候,她也暗暗地想过,是不是她根本不该动手?成为凶手的忧虑和作为受害者的无助,它们矛盾而又纠结,时时进行着一场拉锯战。

    “其实,那时候他……是我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的……幸好我没有很用力。”

    她说得断断续续,季长生却瞬间明白了。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那股无名的情绪也更深了。她不知道,乔燃那当副校长的父亲已经开始了报复,不仅将盛夏告上法庭,还要求学校开除她,现在更是公然接受媒体采访,控诉盛夏玩弄感情,为了摆脱旧爱而蓄意伤人。

    “你没有做错。”季长生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那天我在,我也会狠狠揍他一顿的。”

    她哪里有一点儿错呢,明明是乔燃那个浑蛋犯错,为什么要让这个小姑娘来承受所有的舆论和指责?她那么善良,还自责是自己的鲁莽造成了他的受伤。或许她想得对,那种情况下,他确实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侵犯,是她惊慌之下乱了方寸,但她就应该忍受他动手动脚吗?

    他现在躺在医院里,这可真是报应。季长生不无恶意地想。

    离开管教所时,季长生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乔燃虽然没有性命之忧,现在却还没有醒过来,乔家人不依不饶,情况对盛夏很不利。事发地点太偏僻,没有监控录像,也没有目击证人,仅凭盛夏的片面之词,并不能将案子定义为自卫。

    他没有对盛夏说实话,是不忍,也是不愿。

    回到医院,盛家业已经睡着了。他现在的身体每况愈下,之前还能打起精神和律师交流几句,现在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昏睡,尽管医生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但他不得不强撑着。

    病房里静悄悄的,姚姨坐在一旁抹眼泪。见到季长生,她的脸色缓和了些,说道:“真是日久见人心,这个时候,就只有你还三天两头地过来看盛先生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伤心地说道:“盛太太真是狠心,不要老公也就算了,连孩子也不要了吗?我们夏夏真是可怜,遇上这倒霉的事。”

    季长生不知道怎么安慰,沉默地坐在一旁,听着她絮絮叨叨地抱怨。

    “太太在市里还有几处房产,老李这几天都跑遍了,就是见不到人影。”她口中说的老李就是盛家的司机。

    “难道阿姨不在A市了吗?”有什么东西从季长生脑子里一闪而过。

    “谁知道呢。”姚姨长吁短叹,“老李说有几处房产已经卖了,说不定她卷了钱想走,这心可真狠啊!”

    如果盛母打算拿钱走人,那她应该会盯着公司才对。季长生不愿将印象中那个优雅美丽的人想得太不堪,但他还是轻声问道:“阿姨也不在,那公司的事怎么办?”

    姚姨也不怎么懂,含糊地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公司的人都是盛先生一手提拔的,难道盛先生不在,他们连事都不会干了?”

    季长生正想接话,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

    “盛先生,您醒了?”姚姨又惊又喜,“哎哟,可真是急死我了。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我炖了鸡汤,您喝点儿吧?”

    盛家业挣扎着坐起身,靠在枕垫上,吃力地问道:“夏夏呢?”

    “盛叔,我见到她了。”季长生心里一酸,“您放心吧,她没事,很快就能出来的。”

    盛家业哆嗦着,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滑下来。

    “先生,您别担心,不是还有太太吗?”姚姨违心地说道,“夏夏一定会没事的,您可不能倒下。”

    “找……找高……高……”他每个字都说得吃力。

    季长生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我会去试试看。”

    大概盛家业也察觉到了妻子的冷漠和逃避,不得不另做打算,高家和他相交多年,或许会伸出援手。

    姚姨暗暗地抹泪。最近高淼都没有再来医院,其实已经隐约透露了高家的态度。但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对现在的盛家业来说,高家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明明是打算联姻的两家人,在出了事的时候,对方却迟迟没有露面,季长生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奥妙?但是他只能硬着头皮上门拜访。盛家没什么近亲,不然也不会麻烦未来的亲家。

    不出意料,他吃了闭门羹。一连好几天,高家夫妇都避而不见,将季长生晾在客厅里。无奈之下,他想到了高淼。

    为了见到人,他去高淼的学校四处打听,得到的消息却不尽如人意:高淼已经办理退学手续,出国留学了。

    不管他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高家的态度昭然若揭——他们不打算蹚这趟浑水。季长生一筹莫展,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盛家业。

    墙倒众人推,随着开庭日的临近,大家都等着看千金落难的笑话。就在这时,关于盛太太携款潜逃的消息不胫而走,犹如火上浇油,彻底将盛家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消息很快得到了证实,爆料人就是盛氏集团的员工。因为资金链断裂,项目被迫终止,他们急于讨要工资,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而公司的财务经理卷走巨额资金,盛太太更是早就不见人影,一时间竟无人出面主持大局。

    拖欠薪资、项目违约、资金亏空,如今的盛氏集团可谓雪上加霜,步履维艰。

    律师团很快找上了盛家业。听闻消息,这个曾经造就了商业传奇的风云人物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哆嗦着,情绪激动,很快再次陷入昏迷。

    外界并不关心盛氏集团的存亡,他们津津乐道的是盛太太和财务经理的桃色绯闻,以及对盛家业的嘲弄。一个白手起家的穷小子,功成名就后娶了富家千金,到最后却被戴了绿帽子,养了个骄纵蛮横的女儿。提起在管教所的盛夏,多少人不怀好意地暗笑。

    季长生并不关心这些,A大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他照样不动声色地上课、去医院探病、四处求人。他越来越消瘦,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盛夏开庭受审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所有A市人都知道,这个小姑娘算是完了。尽管受害人乔燃已经醒过来,但留了不少后遗症,以前的盛家或许还能用钱压下这件事,但现在的盛家岌岌可危,自顾不暇,而乔副校长一口咬定她蓄意伤人,扬言要她“付出代价”。

    两天后,盛氏集团正式宣告破产,而盛夏的审判结果也公之于众,她将迎来五年的监狱生涯。此时,盛家业已经整整昏迷一周,医生早就下了最后的病危通知。

    季长生在第一时间提出了探视盛夏的申请,可是没有得到批准,他只能一次次拜托律师团,但事实很明显,局势对盛夏很不利。

    随着判决结果的公布,A大也公布了开除盛夏的决定。

    这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季长生。连日的奔波和担忧让他沉默了很多,那双墨色的眉始终拧着,即便回到宿舍,也摆脱不了那股疲惫和忧郁。

    他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他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很久了。明明身体很累,可是他睡不着。难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盛夏被开除,在监狱里待五年?他简直不敢细想,那么糟糕的地方,那么娇艳的小公主……只要想到这些,胸腔里就会有拉扯的痛。

    可是偏偏他束手无策。

    “老大,你没事吧?”季长生这些天的忙碌和奔走,室友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小四,他既感慨又唏嘘。

    季长生摇摇头,闭上眼睛假寐。

    “你已经尽力了,结果是这样,你也改变不了。”他显然并不想和人讨论这些,但小四还是忍不住劝道,“盛先生是帮了你很多,但你该做的也都做了啊。你看看你,为了他们家的事,连工作都辞了,课也旷了不少,我看你也要被院里通报批评了。”

    “我没事。”

    季长生的声音很低,就像静水流深,但小四还是听出了波澜。

    “其实,我也觉得盛夏是个很好的姑娘,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挺让人可惜的。”他小心翼翼地盯着季长生的脸色,“不过老大,这事也不是你的错啊,你别想太多了。”

    季长生微微“嗯”了一声,脑子里想的却是之前去恳求乔副校长的情景,他态度强硬,说起盛夏时咬牙切齿,倒是乔太太和缓些,或许自己可以再去求求她?

    “说起来真是不凑巧,那天乔燃也叫了我一起去医院,你知道我不怎么喜欢他,就没答应。”小四的情绪有些低落,“要是我跟了去,肯定能盯着他。”

    都说盛夏是蓄意伤人,小四可不信,要不是乔燃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会失手伤了他?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乔燃叫你一起去?”季长生蓦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急切地问道,“他不是跟踪盛夏吗?他一直纠缠她,我还撞见过一次。”

    “乔燃不是去医院看吴培洁的吗?我以为他们是偶然撞上的。”小四不解地看着他。

    “吴培洁?他是去医院找吴培洁的?”季长生一愣,“只有他一个人?”

    “不是啊,咱们社团的好多人都去了。”小四连忙说道,“吴培洁不是受伤了嘛,有社员建议大家一起过去看看,然后乔燃就带着人去了。”

    明明是去找吴培洁,为什么乔燃会单独遇到盛夏呢?吴培洁那么痛恨盛夏,她会不会煽风点火地说了什么?当时去了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留意乔燃的行踪吗?

    季长生再也坐不住了,“噌”地跳下床,急急地跑出了宿舍。

    小四满头雾水,等他冲到阳台,那个挺拔的身影正走出楼梯间,神色匆忙,他扯着嗓子嚷道:“哎,大晚上的你去哪儿?”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排香樟树摇晃着,在风里发出哗哗的声响,就像某人起伏的心绪,就像这不平静的夜。

    深夜十一点多,季长生敲开了吴培洁的病房门。

    “季长生,你怎么来了?”见到他,她似乎有些诧异,但那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欣喜。

    “我有事想问你。”季长生犹豫了。一路走过来,他已经慢慢冷静下来。有些事只是他的猜测,况且,就算吴培洁真的知道点儿什么,他也没有立场要求她说出来,毕竟盛夏曾经伤害了她。

    “什么事?”吴培洁皱着眉头,眼里却带着笑,侧着脑袋看他。这神情就像任何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

    季长生直视她,没有丝毫避让,沉声道:“乔燃出事那天是不是来医院看过你?他不是和大家一起吗,为什么会一个人出了事?”

    在他的质问下,吴培洁的笑容就像阳光下的雪水,很快消融了。

    “我怎么会知道?”她轻声说道,“他是和大家一起走的。”

    其实季长生已经一一问过当天的社员,乔燃的确是跟大家一起去的病房,但他并没有和大家一起走,这其中的缘由,或多或少和吴培洁有关。

    “我们都以为他是去找你了。”有个相熟的社员吐露,“当时在病房里,吴培洁问你为什么没去,是不是陪着盛夏,当时乔燃的脸色看起来就很不好。我们都以为你那会儿也在医院。”

    那些话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季长生心里。或许乔燃原本是冲着他去的,阴差阳错,却让盛夏遭了无妄之灾。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季长生就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你想帮盛夏?”吴培洁的脸上泛起一丝愤恨,“我都听说了,五年嘛。她仗着自己家有钱,做了多少任性的事,现在这样也是报应……”

    季长生厉声打断了她:“她是很任性,但她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谁。”

    “她毁了我的手!这还不够吗?”吴培洁失控地嚷嚷起来。

    “她说了,她没有推你。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你们俩清楚,你不能凭着片面之词诬陷她。”季长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讨厌她,哪怕不是她做的,她也向你道歉了,还给你安排最好的手术。”

    吴培洁紧紧地咬着唇,一声不吭。

    “你的手还能画画,她却要赔上最好的五年。”季长生痛声道,“她是任性了点儿,但她做错了什么?”

    吴培洁攥紧了拳头。见过盛夏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吧?她就是被精心呵护的玫瑰,那么娇艳,却不娇气,配着钻石相得益彰,而用狗尾巴草也能包扎得漂亮。

    然而,不是所有的狗尾巴草都甘心做配角,至少吴培洁不愿意。

    “我看到了。”吴培洁的声音很轻,好像随时会后悔。

    季长生眼睛一亮:“你说什么?”

    “我看到乔燃和盛夏争执了。”

    一切都是巧合。

    看到探病的队伍里没有季长生,她的确失望了,继而迁怒于盛夏。她知道盛夏的爸爸重病住院了,知道季长生常常来探望。他也问候过她,替盛夏赔礼道歉,关心手术后的恢复。但她觉得不够,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所以,看到盛夏为爸爸的病焦急,她心里觉得很痛快;所以,听到盛氏集团的负面新闻,她暗暗期待盛夏倒霉;所以,她明知乔燃和季长生、盛夏的矛盾,还是忍不住挑拨了几句。

    她没想到乔燃竟然这么混。她原本是出来找人的,因为不想让同学撞见穷困的母亲,她特意支开了对方,谁知却目睹了那场争执。

    “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想过乔燃会欺负她。”吴培洁的目光闪了闪。

    季长生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谴责,连脸色都冷了几分。

    就算她不是故意的,但她确实伤害到了盛夏:是她挑拨乔燃去找麻烦;是她看到乔燃对盛夏动手动脚却无动于衷;也是她选择沉默,任由事情越闹越大。

    那些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间翻涌,季长生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如果你不站出来做证,盛夏真的完了。”

    “我为什么要帮她?”吴培洁昂着头,眼神固执,闪着水光。

    “我求你了。”季长生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吴培洁,只要你能站出来做证,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

    不管是再多的钱、再难的事,那也好过葬送一个女孩的五年。

    吴培洁不知道该心酸,还是该欣喜。其实,她远远没有表面这么轻松,每天都挣扎着、煎熬着,但看到他这样毫不犹豫地向自己求情,她既觉得痛快,又觉得不忿。

    “我拍到了照片。”吴培洁咬咬牙,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也可以出庭做证,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季长生整个人仿佛发着光,完全没有留意到她脸颊的微红。

    “做我男朋友,照顾我一辈子。”

    医院其实是最冷漠的地方,每天都有新的生命诞生,也有衰老的生命离开,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眼泪是最无用的,只是一遍遍地提醒着你的软弱和无助。

    季长生一路上都在狂奔,那片冰冷的白色墙壁仿佛没有尽头,消毒水的味道无处不在。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姚姨的哭声撕心裂肺。

    盛家业安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似乎缩着,面色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青灰。他像是睡着了,但他的眉头还拧着,微微扭曲的皱纹也透露了他临走前的痛苦。

    季长生慢慢地挪动了步子。

    李叔也来了,抱头坐在一旁。床前还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或许是律师,或许是法院的人,他们冷静而礼貌地宣读着文件,无非是变卖房产,填补资金空缺等。

    “先生就这么走了,可怜的夏夏,她要怎么办啊?”毕竟是几十年的情分,姚姨格外伤心。

    想起年少时初见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盛家业,季长生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这可怎么办啊?”姚姨反复念叨。

    “盛叔留下了什么话吗?”季长生抹了抹眼睛,他扔下的可是一个棘手的烂摊子。

    姚姨摇摇头,叹气道:“先生倒是醒了那么一会儿,问了夏夏。都怪我嘴快,他肯定是受不了刺激。”

    季长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老人,其实他们都知道,盛家业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了。

    “小季,你可一定要帮夏夏。”姚姨像攥住救命稻草似的,“夏夏这孩子太可怜了。”

    “我会的,我会的。”季长生认真地应着。

    一场倾盆大雨后,秋意渐渐浓了。

    盛家业的丧事办得很简单也很匆忙。当天来的人不多,盛夏在得知爸爸的死讯后,曾几次申请出席葬礼,但都被无情地拒绝了。

    所幸还有季长生,当他把一切都打点好,盛夏的案子已经开始二审。

    很久之后,盛夏回忆起这个秋天,记忆依然是混乱的,就像一场永远不会停的雨,让人又冷又慌张。爸爸离开了,妈妈避而不见,总是拒绝她的小季哥哥变得温柔了,总是针对她的吴培洁竟然站出来为她说话。

    这些都太突然,太不真实,等她回过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她被判了两年。

    季长生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但他无能为力,律师拒绝了他再次上诉的提议,一来不确定能争取更好的结果,二来高额的费用他负担不起。

    话虽然残酷,却是事实。

    所谓人走茶凉,盛家业的去世彻底宣告了盛家的败落,公司、家产、房子,这些曾经的显赫都不复存在,连姚姨和李叔也都收拾东西回乡下了。

    盛夏出乎意料的安静,她顺从地接受了判决,不再上诉,也不肯再见任何人。季长生屡次提出探视申请,她都拒绝了,只让警员带话:“要是你有机会见到我妈妈,托人告诉我一下,至少让我知道她还活着。”

    季长生既痛心又无奈。牢狱生涯艰苦而漫长,他无法想象两年的光阴会在盛夏身上留下多少伤痕,他只能祈祷时间厚待,慢慢治愈这一切。

    时间其实过得很快。

    十五个月,四百五十天,一万零八百小时,六十四万八千秒,庞大的数字背后,是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

    A城已经入了深秋,天气却并不冷,一连好几天太阳高照,让人有置身夏天的错觉。天是湛蓝的,云是洁白的,连呼吸都是热的。

    出租车一路上走走停停,从偏僻的郊外开进了热闹的市区。盛夏将脸贴在车窗上,贪婪地看着外面的一切。再次见到这个城市的高楼大厦与车水马龙,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夏夏,我们去哪儿?”相比她的欣喜,安妮充满了不安。

    “不是说好了陪你回家吗?”盛夏转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别害怕,我陪着你呢。”

    盛夏那头漂亮的长发已经剪了,软软地垂在耳边,看起来像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或许是因为她瘦了,巴掌大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肉,更加显得她娇小。

    “要是我爸妈不肯认我呢?”安妮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脸上是说不出的迷茫。

    她只比盛夏大两岁,神色间却总有一股和年龄不符的沧桑,就算是笑起来,眉头也有小小的褶皱,显得心事重重。

    “不会的。”盛夏安慰道,“我以前也经常闯祸,我爸再生气也不会不理我。”

    安妮在监狱里待了整整六年。八年前,不谙世事的她爱上了一个街头混混,为此,她和父母吵得不可开交。爱情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为了那个骑着摩托车带她兜风的男朋友,安妮不惜退学,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跟着对方私奔,后来还犯了事。

    “我坐过牢,他们肯定觉得很丢脸,不会让我进门,怕我带坏弟弟。”安妮的声音很低,“夏夏,我们是不是无家可归了?”

    盛夏也沉默下来。至少安妮还有爸妈,而她呢?爸爸不在了,妈妈再也没有露过面,家里的房子早就拍卖了,她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季长生,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她刻意压下去。那个挺拔而干净的少年,被完完整整地封存在了过去,连同那些青葱无忧的夏天,一起埋葬了,再也不能重逢。

    在一个老街区,出租车停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盛夏也许不会相信,在经济繁荣的A市,也会有这样贫穷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时间的痕迹:锈迹斑斑的铁门、剥落的石灰、爬满苔藓的墙角,还有一连串的小吃摊子,经年的烟熏火燎让桌子都积了一层油腻。

    “这里变了好多。”安妮呢喃道。

    八年的时间可以摧毁一个花季少女,也可以彻头彻尾改变一条街道和一个小区。城市规划和房屋拆迁打乱了安妮的记忆,这里的确变了,再也没有那个家,没有那些熟悉的脸庞。灼热的太阳底下,有一滴透明的液体迅速蒸发。

    她们在路边坐了很久,这个破旧的地方就像不堪的她们,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出路。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盛夏站起身,低声道:“我们走吧。”

    安妮惊惶无措地看着她:“去哪儿?”

    电线杆和旧墙壁上到处贴着小广告,盛夏走过去,随手扯了一张,轻笑道:“我看过了,这里有很多租房子的,咱们租一间吧,好歹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盛家她是回不去了,在那个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她根本找不到容身之所。这里虽然破旧,却是安妮曾经的家,或许也会是她们以后的家。

    一室一厅上了年头的小房子,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虽然月租才几百块,但半年起租的合约几乎耗光了她们的积蓄。

    离开监狱的时候,安妮两手空空,盛夏也没好到哪儿去,随身只有一部旧手机和不多的现金。之前由监狱代管,出来时还给了她。

    逼仄的房间里挂了一张布帘子,放了两张床,棉被是房东好心留下的,床单则是粗制的碎花硬布。夜里,躺在这样简陋的床上,盛夏翻来覆去,久久没有睡着。

    老旧的房子有一股霉味,连空气都是潮湿的,苔藓的味道混合着木头腐烂的气息,这些都是盛夏没有经历过的。

    “安妮?”她低低地叫了一下,帘子那头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从外面渗进来,将房间里照得真真切切。盛夏微微有些失神。她记得季长生曾经说起过他的童年生活,家里的孩子都挤在一个房间里,闷热的夏天只有一台风扇,而冬天更糟糕,最小的妹妹永远只能穿他的旧棉袄。

    曾经,她以为那样的生活遥不可及,现在却发现近在咫尺。

    这种不适应和茫然很快就消失了,盛夏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伤春悲秋,她必须养活自己。柴米油盐,样样要钱,她们还得置办基本的生活用品和家具,还得熬过这个冬天。

    安定下来后,盛夏和安妮开始了漫长的找工作生涯。直到这时候,盛夏才知道自己被A大开除学籍有多糟糕,她只有高中学历,根本没有公司会接受。安妮的情况同样不理想,她甚至连初中都没读完,又有犯罪前科,就连应聘公司的前台也一再碰壁。

    现实很骨感,在受了各种冷落和白眼后,盛夏进了一家酒吧做服务员。尽管她并不愿意,但她和安妮已经整整吃了一星期的泡面。

    夜晚来临时,有人进入梦乡,有人陷入狂欢,而盛夏的工作刚刚开始。

    酒杯碰撞后,欲望蓬勃地发酵,气味甜美而腐烂。从排斥到接受再到熟悉,盛夏始终无法适应。这里就像暗夜的食人花,诱惑着每一个红男绿女。而她的工作就是端茶送水,运气好的时候卖出几瓶酒,就能拿到客观的提成。

    “小夏。”经理叫住盛夏,压低了声音,“七号包厢是几个大学生,不会出什么乱子,你好好哄着,争取拿点儿业绩。”

    “谢谢明姐。”盛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晚酒吧比较冷清,其他人都想方设法地挣小费,只有她干巴巴地在吧台晾着。

    “去吧。”经理摆了摆手,她自己也有个女儿,因此对盛夏格外照顾。

    嘈杂的音乐中,盛夏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包厢的门。

    “您好,请问需要酒水吗?”她的目光顿了一下,很快又避开了,但她没有再向前走,生生地停在了门口。

    暧昧的灯光下,五六个年轻人随意地坐着,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微光隐隐约约落在他脸上,那深刻的轮廓都变成了阴影,像水墨画,依旧清俊。

    “这里的服务员都这么漂亮吗?”

    “给我们来瓶酒吧。”

    嬉笑和调侃中,盛夏满脸的笑容,声音里是一如既往的甜美:“您需要我推荐吗?”

    “那就最贵的吧,反正是季长生买单,哈哈哈。”

    还不等盛夏开口,那人已经猛地站起身,他直直地盯着她,眼底的光彩将灯光都压了下去,惊讶与欣喜一闪而过。

    “盛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上班啊。”盛夏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轻飘飘的,似乎是风吹来的,不是出自她的嘴巴。

    季长生微微一愣。

    她慢慢地走近,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皱着眉,话里是不容置疑的专断:“我有话要问你。”

    “等我下班再说吧。”盛夏没有正面回答。见到他,她欣喜之余,更多的是羞愧。以前的那些爱恋现在想起来就像笑话,隔空扇了她一记耳光。

    “上班?”季长生还没开口,身旁的朋友突然惊呼起来,“盛夏?是那个坐牢的盛夏吗?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

    盛夏的身体微微一僵,头却始终昂着,迎着那个人的视线。

    季长生紧紧地抿着唇,上前两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身后的那些人。

    “哟,还真是,我刚才没认出来呢。”那人似乎没看出季长生的不悦,大大咧咧地嚷道,“真是可怜啊,千金小姐现在来酒吧打工了。”

    “你……”

    季长生脸一沉,转身正要开口,盛夏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微笑道:“是啊,挺可怜的,所以要各位学长多多捧场了。”

    季长生回过头,目光紧紧地锁住她的每个表情。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难以置信、怜惜、心痛,以及无法避免的同情。

    她依然在笑,娇艳如春花。那些年轻的男孩反而不好意思了,讪讪地闭了嘴。

    “那我去准备酒。”盛夏及时地退出了包厢,经过季长生身边时,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

    季长生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灯光明灭,将他脸上的怔忪和惊疑都藏在阴影下。

    嘈杂的音乐无法掩饰他怦怦的心跳,有无奈,也有妥协。

    “那我等你。”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盛夏才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出酒吧。尽管很累了,但她还要步行十多分钟,到公交站等夜班车。

    香烟在夜色里明灭,一闪一闪的。在这微弱的光里,季长生的脸慢慢露出来。

    “你开始抽烟了?”盛夏第一反应就是皱起眉头,没有经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别过脸,不自然地捋着额前的碎发。

    季长生也有些尴尬,他连忙灭了烟,解释道:“偶尔才抽。”

    盛夏“哦”了一声,低下头,沉默地盯着脚面。

    夜里的风冷飕飕的,盛夏穿着一件暗粉色的风衣,不时地缩着脖子,脸色冻得有些发白,但她始终没有吭声。

    “走吧,我送你回去。”季长生抬脚走向停车场。

    “不用了……”拒绝的话在他强势的注视下戛然而止,她讪讪地笑道,“那好吧。”

    车并不是什么豪车,经济型,胜在实惠。盛夏主动坐到了后座。她不无感慨地想,看来季长生现在过得还不错。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季长生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她瘦了很多,那双眼睛更加突出,又漂亮又安静,就像清晨的花。当她偷偷地抬眼看他,那朵花就迎风颤动了,带着一点儿慌张,还有一点儿往日的机灵。

    他瞬间心软了,开口打破了沉闷:“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上个星期。”盛夏察觉到他谨慎的措辞,嘴巴里有些发苦,“因为表现好,所以提前出来了。”

    “怎么没联系我呢?”话一出口,季长生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焦躁,他连忙放缓语气,“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和朋友一起租了房子。”盛夏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现在找了工作,能挣钱养活自己。”

    她每说一个字,季长生的脸色就黑一分。

    “我不能事事都找你帮忙啊。再说了,我觉得太丢脸了,不好意思见以前的朋友。”见他狠狠地皱着眉,她连忙补充道,“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季长生伸手揉了揉眉心,焦躁和莫名的怒气让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挺好的?哪里好了?不管是她一声不吭地出狱,还是她跑去酒吧上班,抑或是她宁愿依赖他所不认识的新朋友,以及现在她客气而礼貌地和他划清界限,这些都让他觉得很不好。

    当车子停在那栋旧公寓楼下,季长生的心情更糟糕了。他实在不能想象盛夏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从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变成现在这个住着旧公寓也面不改色的灰姑娘。

    “地方太小了,我就不请你上去了。”盛夏腼腆地笑了笑,有些羞赧,“谢谢你送我回来,小季哥哥。”

    “去吧,早点儿休息。”熟悉的称呼让季长生有些恍惚,他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笑意。

    盛夏挥挥手,转身进了楼梯间。

    一楼,二楼,三楼,走到楼梯的拐角处,她忍不住从窗户里探出脑袋。

    季长生依然站在楼下,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点着烟,那微光一闪一闪的。他还是那时候的样子,乌发墨眉,山明水秀,一件暗色的风衣将他的挺拔勾勒得淋漓尽致。

    盛夏莫名觉得心酸。

    这一晚,她失眠了。

    天光微亮时,季长生顶着黑眼圈到了公司。

    他昨晚没有睡好。盛夏的出现让很多旧事再次浮出水面,他想起盛家业临终前的担忧,心里自动地将盛夏划归成自己的责任。

    办公室的门响了两下,小四推门而入。

    “哎,老大,我怎么听公关部的人说,昨天你们见到盛夏啦?”小四跟着季长生一路创业,两人从室友变为战友,关系十分融洽。

    季长生“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是什么意思啊?”小四推了他一下,“她提前出来啦?大家一起吃顿饭,给她接风洗尘嘛。之前怎么也没听你说起过?这是好事啊!”

    那股说不出的怒气又蹿了上来,他“啪”地将手里的文件夹砸向桌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不是吧?”小四咋咋呼呼地嚷起来,“她没联系你?那她现在住哪儿?她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呀。”

    “你没事做吗?”季长生敲了敲桌面,这个小动作透露了他此时的不快。

    “哦,我是来告诉你,A大想请你回去做个讲座。”小四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定在后天,你看怎么样?”

    季长生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这时,一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小四偷偷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幸灾乐祸。

    “长生,你接到邀请了吗?你可以在A大做一场个人演讲了。”吴培洁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手机。

    季长生微微叹了口气:“是你和学校沟通的?”

    “对啊。”吴培洁听出了他的抵触,当下也有些不快,“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现在大学生创业的队伍那么多,你的公司刚起步,我跟校领导说了许多好话!”

    季长生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下次你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自作主张?你们公司需要宣传吧,A大的计算机系那么好,这是个机会啊!”吴培洁越说越委屈,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我知道。”季长生依然坚持,“但是我不喜欢这样,下次你不要再替我做任何决定。”

    他挂了电话,对小四苦笑道:“就定在后天吧,下次再有这种活动,全部推了。”

    小四满口答应,离开前还不忘调侃他:“这就是传说中的枕边风吧。”

    季长生无奈地笑了笑。大家都认定他和吴培洁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却不知道他们私下的关系客气而疏离。至少,他从来没有履行过身为男朋友的义务,不记得对方的生日,不记得情人节送礼物,不记得交往纪念日。吴培洁为此还吵过,但他依然木讷,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出交往。

    “长生,你有没有把我当女朋友?如果不是因为盛夏,你是不是就不会和我在一起?”

    他想到吴培洁在电话里的质问,心里自动有了答案。不会的,如果不是为了让盛夏减刑,他不会和吴培洁交往。尽管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但他从来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所以她每次追问“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他找不到答案,但他知道不是她。

    他正想得出神,小四一阵风似的跑过来:“老大,我刚给盛夏打了电话,她没换号码呢。我跟她约了吃午饭,你要不要一起?”

    季长生感觉胃里就像吞了一颗青梅,当即冷声说道:“我约了人,你自己去吧。”

    “哦。”小四再次活蹦乱跳地出了门。

    季长生看着心烦,又忍不住想,原来她的手机号码没有换,那为什么他过去一年多里的短信和电话,她都不理会——虽说在里面的时候没机会看,但出来后总会看见的吧。

    盛夏并不知道自己惹到了季长生。自从在酒吧见到他,她心里一直有点儿惴惴不安。一方面她不想再遇到他,害怕看到他嫌恶的眼神;另一方面,又担心他真的毫无反应,完全成了陌生人。

    接到小四的电话,她有点儿惊讶,也有点儿开心,这是第一个主动联系她的老朋友,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一起吃饭。挂了电话,她就有点儿后悔了,要是小四到时候叫上季长生呢?

    好不容熬到中午,出门时,安妮的电话打了过来。

    “夏夏,我找到工作了!”

    安妮的求职之路一直不怎么顺利,她性格内向,又不爱说话,出狱后一直郁郁寡欢。现在她找到了工作,盛夏由衷地替她高兴。

    “太好了,你在哪儿啊?我请你吃大餐。”盛夏兴致勃勃地建议道,“我们庆祝一下。”

    安妮难得地兴奋:“我们去吃火锅吧。”

    盛夏一口答应,两人约了一家火锅店,她把地址发给了小四。

    安妮来的时候满脸笑容,一扫最近的阴郁。她原本就是个清秀的姑娘,这样眉开眼笑才符合她的年纪。

    “我等下还有个朋友会过来,可以吗?”盛夏想让安妮多接触新的朋友,她性格太闷了。

    “是你以前的朋友吗?”安妮有些犹豫,小声道,“不好吧,让人家知道我……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盛夏一把拉住她,自嘲道:“有什么不好的,我也是坐过牢的人,你害怕他笑话你啊?”

    安妮拗不过她,只得重新坐下。

    “来,看看你要吃什么。”盛夏故意转开了话题,“我好久没吃火锅了,馋死我了。”

    安妮很快被她勾起了兴趣。她们在监狱里自然吃不到这些,刚出来又没什么钱,现在难得放纵,两人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菜色。

    正说着,小四又惊又喜地朝这边跑过来:“盛夏,真的是你啊?”

    “对对对,是我。”盛夏被他逗乐了,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笑道,“没钱请你吃大餐,只能叫你来吃火锅了。”

    “没事,我喜欢吃。”小四嘿嘿地笑了起来,仔细瞅了瞅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就是太瘦了,得多长点儿肉啊。”

    他的神情很自然,盛夏也被他感染了,笑着调侃:“你不懂了吧,现在越瘦越好看。”她指了指身边的安妮,“这是我朋友安妮,她比我还瘦呢。”

    虽然猜测到安妮的身份,但小四并没有表露出来,大方地招呼道:“多吃点儿,外面这么大的风,我真怕你们被吹走了。”

    安妮明显放松了一些,抿嘴笑了笑,也开始加入他们的聊天。

    “对了,我听公司的人说,你在酒吧上班?”小四关心地问道,“哦,忘了跟你说,老大现在开了一家自己的游戏公司,我们好几个同学都跟着他干呢。你怎么也不联系我们啊?多见外。”说着,他还故意瞪了盛夏一眼。

    盛夏知道他是怕自己难堪,笑了笑,老实地说道:“我觉得不好意思啊。酒吧的工作虽然累了点儿,但我好歹也能养活自己了。”

    小四暗暗地打量她,心里多了些怜惜。看着似乎没怎么变,但她还是有了很大的不同,从前的娇嫩和天真都没有了,现在的她更像是荆棘丛里的花,经历了风霜的洗礼,美而坚韧。

    “你跟老大还客气什么。”他的表情有些不赞同,“酒吧太不安全了。”

    盛夏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安妮:“对了,你还没说你找了什么工作呢。”

    “在一所夜校上班。”也许是碍着小四在场,安妮有些含糊其辞,“薪水还不错。”

    “夜校?”盛夏没有留意到她脸上的红晕,反而刨根究底地追问道,“会不会不安全啊?”

    安妮连忙解释道:“不会的,人家是正规的学校。”

    盛夏点点头,夜校至少比酒吧好。

    “夏夏,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读夜校啊。”安妮突然来了兴致,“你换个工作吧,我也觉得酒吧不太好,你找个白天的工作,晚上还能去上课。”

    “这个主意不错。”小四极力赞成,“有个学历总是好的,虽然比不了A大,但至少找工作容易很多。”

    盛夏有些心动:“我可以吗?”

    “当然了,你那么聪明。”安妮握紧了她的手,脸上羡慕和鼓励交织,“你可是上过大学的。”

    盛夏还在犹豫,小四已经拍着桌子替她做了决定:“我去帮你打听一下门路,你就放心吧。”

    重新上大学,拿到文凭,然后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这个念头让盛夏燃起了希望。她举起了面前的饮料杯,笑道:“好吧,我试一试。”

    “来来来,为了安妮的工作干杯,也为了你的夜大干杯。”小四真心实意地祝福道。

    是的,她的人生不能停在从前,她还需要往前走。

本站推荐:一胎双宝:总裁大人夜夜欢都市超级医圣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重生之都市仙尊无上神帝深空彼岸恶魔总裁,撩上瘾神医凰后:傲娇暴君,强势宠!参天重生之妖孽人生

盛爱晚夏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包网只为原作者安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安晴并收藏盛爱晚夏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