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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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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爱瑜对苏敏赫的认识,一直停留在——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苏家幺孙,办事能力极强,且有自己的规矩,从不徇私的上司。

    仅此而已。

    但如今,她似乎又有了多一层的认识。

    原来这个人,也会有情。而她之所以比别人能多了解到他一些,并不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一个齐默勋将他们连起,更主要的是,她被允许,走进了他的世界里。

    而这些,程爱瑜从来没有想过……

    蜷缩在沙发上,好一会儿,程爱瑜还是无法抚平自己心中的那股焦躁烦闷。她想大声尖叫,将所有的郁闷抛开,想推掉工作,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更想抱着顾繁华,倾诉心中的苦闷。而这些,此刻一样都做不了。且即便都有机会,她也没办法,将真真牵绊着她的那团黑暗,从心底最深处的角落里给挖出来。因为她怕疼,她知道,生生挖开的感觉,一定是痛不欲生的。而那阴霾,早已与血肉相连,鲜血淋漓。

    掩去眼底的涩意,程爱瑜起身,双手却还紧紧地抓着那件军装外套,上头还残留着景煊的气息。

    她承认,她很留恋这气息。只是,气息这种东西,是无形的,是自由的,她抓不住。所以,她选择了放下,如同此刻——

    “小孙同志,请把这个还给你们景首长。”程爱瑜走出门,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守在门口,正张着嘴还没来及说话的小孙。看了他一眼,礼貌的微笑点头,又补了句:“秦团长他们在哪儿?”

    小孙不落痕迹,却又很仔细的观察着程爱瑜的神情,确定她神色平静,似乎是刚醒来的样子,就松了口气。他赶紧给她指路,还表示要带她过去,却被她婉言谢绝。但等程爱瑜迈动步子时,他又纳闷了。

    “诶,程记者,秦团长在连队办公楼,是那边!”

    瞧着有些着急的小孙,程爱瑜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解释了句:“我要去洗手间。”说完,她就转身离开,而在睁开眸子的刹那,一抹难以察觉的悲痛从眼底划过。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曾在意……

    程爱瑜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在洗手间门前打了个幌子,就从这栋楼的后门出去,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往训练场去。因为下午在这里有取材拍摄的需要,所以早上她就认清了训练场的位置,极容易找到。而这路上遇见的士兵,大多也都是早上见过的,与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任她离开,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大概十多分钟的路程吧,程爱瑜来到了那片训练场,远远地就看见两个人影相对而立,无形中似乎有两股气场,萦绕着两个人影周围,相互碰撞着。

    依旧是硝烟的气息,比他们之前的暗中较劲更浓重,更炽烈,像是只需要在添一把火,就随时会要爆炸式的。但这两人之间的火,就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张力控制住,似乎永远都打不着。而相反的倒是两人间,那种冷凝的沉重气息,让她倍感压抑。

    因为站的太远,她听不到两人在说着什么,但却能感觉得到,那剑拔弩张的煞气。而此刻,两人的面色,都是那样的冷。不同的是,景煊的神色极为冷峭,而这层冷峭之中,包裹着一团火热的怒意。苏敏赫的神色则是冷清,就像众人对他下的评论那样——万年冰山。

    就是这样一个包着火的冰岩,与纯粹的冰块相撞,结果不言而喻。

    若是他们之间的那股张力被打破了,估计景煊的怒火,就会冲出他强力维持的冷峭,彻底的将冰冷的苏敏赫消灭,或是——逼疯。

    “嗷……”低叫了声,程爱瑜赶紧捂住了嘴,没让任何人发现。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那根翘起的铁丝,伸手揉了揉头,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真想直接骂哪个负责后勤的一顿。但眸珠刚刚从那根铁丝的边缘转过,程爱瑜就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眼底划过一抹兴味。

    她小心翼翼的拆开那个铁丝钩,将边缘的铁网掀起一块,悄没声息的爬入训练场,顺着训练场边缘的草丛,或是器械的遮掩,缓缓靠近他们说话的地方。

    说道这躲草丛,怕狗洞,程爱瑜也算得上是很有经验的了。她曾经为了一条新闻,趴在草丛里蹲了三天三夜,也没失去过耐心。而就是这份耐力,最终令她得到了那个轰动四九城的新闻,以新人之姿,窜上了首席记者的位置。当然,这也是她自那八年前的事件后,得到的成长。

    大概也印证了那句话——上帝是公平的,无论你想得到什么,都注定要付出代价。就像,她感情路上的成长,所付出的,绝对够得上“惨重”这两个字了。

    想到这,程爱瑜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左手的手指微微一僵,随即,她立刻回神,像是想要掩饰心迹一样,将拳头握紧,压在地上,逼着那节丝毫没有知觉的小指节,也蜷缩成拳。

    此刻,她如此的靠近。

    她清晰的看见了,那两个与她来说,截然不同,却又非常熟悉的男人。

    相比景煊的冷峭刚毅,苏敏赫白皙的脸庞,更显柔和,但那双沉寂的总让人也随之感染的眸子,却将他的脸庞烘托得更为冷漠。就如同他的声音一样,沉静而又冷漠,即使是强硬的言语,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程爱瑜并没有听见他前面说了什么,只在靠近时,听到了一句:“……讽刺,pyboy也玩专情。你能给她什么?你根本不了解她的过去!乘现在还来得及,放手是你最好的选择!”

    “苏敏赫,她选择的——是我。”燥热的夏风吹过,吹起了草丛间的枯叶,与细小的飞虫,却吹不散景煊霸道的言辞间,那份浓烈与炙热。沉稳霸道的视线直直地毕竟苏敏赫的眼底,景煊轻轻地吸了口气,冷峭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温和,刃薄的唇瓣微微掀起,语调冷静而又性感的开口:“对她,我势在必得!我不管别人的眼光,也不懂什么爱的放手,更不问什么道德约束。我只知道,她的曾经,还有将来,都只能是我的。她到我身边来,我就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与她想要的幸福。至于你,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对与景煊这种,几乎从不说情话的男人来讲,最大的厉害就在于,要么不说,要么直戳心窝。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感情这东西,并不是只有感动、冲动就够得,还有不能忽略的猜忌,与无法让他看清的辛密。

    不管这边两人还是如何的争锋相对,程爱瑜的感觉就像是封闭了一般,听不见,看不见……她只是靠着训练场中的一堆冰凉的器械,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一手紧紧地揪着衣领,压抑着似乎只要张口就会从喉间溢出的声音。

    她以为,她可以守得住的,可现在看来……

    如果他发现了她,再往前靠进一步,将那番话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不知道她会不会落入他编制的情网中,再次疯狂——

    等程爱瑜再睁开眼睛时,训练场上早已空荡荡的了,景煊和苏敏赫已不知去向。不知为什么,本该松了口气的她,却因为景煊的离开,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她缓缓站起,在训练场上慢慢地走着,想了很多。直到一名身穿迷彩的年轻士兵,朝她这边跑来,“程记者!程记者……”

    听到有人叫自己时,程爱瑜微讶的掉转头,目光轻轻地落在了匆匆而来的人影身上,习惯的扬起了嘴角。

    她笑了,并停下了脚步,朝他招手。在这空荡荡的训练场上,她明明是想要融入这份和乐,却不知,这样的她,看在别人的眼中,却特别的孤独,而这孤独的背后,掩藏着的,是一个巨大的,可能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伤口。只是,她习惯了这道伤痕,并将伴随着伤痕的痛楚,埋藏在了她深不见底的眼波里,巧妙的藏着,却叫人更加的想要探看清楚,甚至为她抚平伤口。

    “程记者,可算是找到您了。您不知道,一知道你不见了,和你一同来的苏总都急坏了!您快跟我过去吧!”

    “麻烦你了。”听说苏敏赫急了,程爱瑜的心里只有歉意。她抱歉的看着士兵,赶紧抚平心情,跟着他快步离开。而心中却总有一块失落,或许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到,那种失落是因为——替她着急的人,不是景煊。

    远处,一身戎装的男人,笔挺的站在阴影中,看着那娇小的背影,一步步地走出他的视线。

    “首长,我们……”

    “走吧!”景煊收回眼神,敛去眼底透露太多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沉,头也不回的对小孙下达指示,抬步离开。

    下午的采访还算顺利,程爱瑜与苏敏赫分工明细,两人按照原计划,以最快的速度,在连部众人的协助下,很快就完成了采访任务,只剩下取景拍照,等登刊的时候,可以为大众展现军人英姿的任务了。

    程爱瑜看了看表,确定了下时间,随即转头问秦团长道:“秦团长,这个时间训练场上可以去了吗?我的意思是,这个时间的训练项目,我们可以拍吗!”

    “这个……”秦团长转脸看向身边一下午就没说过几个字的连长,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见那连长点头同意,秦团长这才转脸看向程爱瑜,再度开口:“小程,走吧,现在可以去训练场了。”

    靠近训练场时,程爱瑜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却在这时掀起旖旎。耳边似乎,又传来了景煊那字字铿锵的情话,虽然对他来说,这也许并不是什么情话,而是真切的大实话。可听着程爱瑜耳中,却比温柔绵绵的情话,更动人。

    但转眸对上苏敏赫的目光时,程爱瑜的嘴角不自觉的僵了下。是她想多了,景煊的话,即便是情话,也不是说给她听的。

    心思微沉,程爱瑜朝皱眉瞧她的苏敏赫扬起笑容,就不落痕迹的将目光移开,扫向了训练场。身边的秦团长,则打开了话匣子,向苏敏赫及程爱瑜介绍训练内容。而这两人,打小在大院里长大,训练场也是经常去的地儿,自然也都熟悉这些内容,听秦团长讲解时,也能适时地说一些自己的见解,令秦团长更为高兴,恨不得将所有条件允许的内容,都带着他们瞧一遍。

    “诶,这不是煊子吗!敢情好,他从那几个连已经绕回来了,估计是瞧着是见到了,来接你们一起回去的。”秦团长这边亮开嗓门子一说话,就引来了景煊的目光。

    程爱瑜摆弄着手中的单反,举起,对着景煊,聚焦,调整镜头。而那个瞬间,她的目光却似乎投过了单反,看向了景煊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不知道,是因为害怕他的突然到来,还是因为她看不懂那沉淀着不知什么复杂情绪的眸子而焦虑,又或者是因为她偷听到了他对苏敏赫说的话,总之她按下快门的手僵了下,指尖始终没有将那英俊笔挺的男人给拍下来。

    “爱瑜,你去训练场,选景拍照吧!记着,别打扰到他们。”

    苏敏赫似乎察觉到此刻气氛的尴尬,又或者是瞧见了程爱瑜的异样,出声打断。

    程爱瑜立刻放下相机,抬眼看着苏敏赫,应了声,就跟着领路的警卫员,进了训练场。她专注的在场内拍照取景,似乎只有这样马不停蹄的将精力集中在工作上,她才能表现的更坦然。

    训练场外,和景煊的打招呼的秦团长,朝景煊猛使眼色。景煊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似的,淡淡的问道:“进度如何?”

    “爱瑜办事情,我一向信任。她说几点钟能结束,就是几点结束,绝不会多耗费你一分钟的时间,景副师长。”睨了眼景煊,苏敏赫冷漠的回答着。这句话,听上去稀疏平常,但落在景煊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有疏远,有警告,还有一丝丝的旖旎。

    景煊不以为意,转眸看向训练场中,专注工作的身影。刃薄的唇瓣,就那么几不可察的翘起了一弯弧度,接着开口,用寒暄的语调说:“苏总今天辛苦了,刚刚得到消息,这过来的路面已经疏通了,等会儿就会派车来来接。”

    “那敢情好,不用劳烦景副师长尊驾,背爱瑜了。”苏敏赫冷声回敬,言语中带着一丝玩味,像是在开玩笑。而秦团长没听出什么味儿来,到跟着笑了两声。

    冷冽的目光从眼底划过,景煊微微眯起了眼睛,瞧了眼苏敏赫,淡声道:“背着是不需要了。不过如果她需要,我还可以抱她坐车。”

    沉默寡言的尖刀连连长,在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玩笑话中,听到了一丝戾气,不觉抬头看,看向景煊,转眼又朝着场上的那轮身影瞧了眼,心下便了然了。本想说几句话缓解气氛,但他这边刚转脸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听一道尖锐的鸣笛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话,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一位身穿夏季常服,衬得身段高挑的女子,从军用越野的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柳眉!

    “哟,怎么又来了个?”秦团长低声惊呼,下意识的往训练场的方向看了一眼,倒是连长不声不响的痛了他一下,朝他递了个耐人寻味的眼神。好在秦团长不糊涂,立马从那妆容精致的短发女军官眼中,看到了一丝。而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不难判断,这女人的来意。

    还真应了他的那句话——又来了个!

    不得不说,这样的柳眉很漂亮,即便是穿着一身统一的女军官夏季常服,但这一水儿的松枝绿,的确将她健美的身材,勾勒的恰到好处,该凸凸该翘翘,乍一看——别说,还真有点制服的诱惑!

    程爱瑜拿着单反,刚好朝着柳眉的方向。她不自觉的调整焦距,看着那个方向,瞧着柳眉英气十足且透着一份妩媚的脸庞,到也不怎么讨厌她,就是觉得膈应。于是,程爱瑜干脆的将镜头转向另一个方向,猛按快门,好是在发泄着什么。

    而这时,柳眉已经走进了景煊,虽说景煊对她完全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她却绝对是拿出二十万封的精神头,像是和景煊及英雄团陪同而来的几位干部打了一同招呼,再是转向景煊,伸手就抱住景煊的手臂:“阿煊,听说你们今儿视察的地方路堵了,这一疏通,我就特意求了伯父,让我过来接你们回去。这等下后面的车子就到了,阿煊,你得跟我先回去,我大伯点了名的要见你——要不,咱们这就回去吧!”

    说着,柳眉柔柔的目光就从景煊的面上扫过,看向了训练场中,背对着她的声音,眼底闪过一抹戾色,转瞬收敛,但还没来及调转视线,她就觉得自己怀中忽然空了。

    景煊皱着眉头,毫不留情面的直接抽回被柳眉抱住的手臂,漫不经心的轻轻掸了掸衣袖,眼眸越过柳眉,直接投降训练场:“谢谢柳副团长来前来通知。不过,我还有任务在身,不便离开。麻烦你转告柳首长,等我这边的任务结束,在过去看他。”

    众人凝聚在此的目光中,都闪过一抹说不出的意味,不过大家都明白了一点,这绝对应了那句——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简而言之——没戏!

    柳眉也是个厉害的主,换做面皮子薄点儿的女生,被这样的拒绝,恐怕早就掩面调头走人了。可她倒好,越挫越勇,不能抱膀子,就干脆整个人贴过去,“阿煊,我伯父可以一行来见你的,你怎么也得……”

    “军令如山。”景煊冷冰冰的甩出四个字,看着训练场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就迈开步子朝里头走去。他瞧见程爱瑜端着那台单反,双手轮换着甩了甩,估计是累了。

    见他离开,围绕在他身侧的一行人,也都赶紧跟了上去。而柳眉的视线,也转向了立在训练场当中的那抹瘦削身影,不知为什么,她看着那抹孤独遗立的娇小身影,心中就莫名的伸出一丝阴冷。

    她不明白,这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如此迷恋。若说道家世,b市程家是名门望族不错,那她柳家的家底也不错,一家人都是肩上扛着军衔的。虽说她父亲埋头苦干了大半辈子,也只是个少校,但她的大伯、叔叔,还有一个姑姑,都在军中有些脸面。对比之下,向她这种军人的后代,才更应该配得上景煊吧!可为什么,他的眼里,就只有程爱瑜?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记者,靠笔杆子看人脸色吃饭,就算家世了得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没有她风光!她漂亮又怎么样,她也是人人追捧的军中之花,追求的人大把抓,要真列队排成线,少说能绕着他们军部转一圈了!同样优秀如她,为什么景煊就不愿意回头看她一样呢?

    暗暗咬牙,柳眉不愿承认自己嫉妒程爱瑜,勒令自己压制住心底的那份怒意,走到了景煊前头,神色尽量自若的向程爱瑜打招呼。

    “程小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怎么样,阿煊还好相处吗?”

    随着柳眉的渐渐走近,这声音也跟着靠近了耳边。程爱瑜听得出来,这前一句是客套,显然第二句才是柳眉想说的重点。她想借此像是自己与景煊的亲密,来刺激程爱瑜。只可惜,论控制力和耐力,程爱瑜不是此种的佼佼者,但也不是才入门的人了。踏入社会这些年,她早就历练的更为圆滑,即便是面对如此让她不耐烦的柳眉,也能笑脸相迎。只是此刻的笑容里,多了份“嘲弄”。

    “啧,好好的一处景色,就被这么一玩意儿给毁了。”程爱瑜拨弄着镜头,叹了声,这才缓缓的将单反放下。抬眼扫过微微变了脸色的柳眉,随意的一扬眉梢,也不理她,而是转头对站在她前头的警卫员道:“同志,麻烦你把那个戴着帽子的木桩子搬开一点儿,可以吗?”

    原来她说的“玩意儿”,是这个东西。

    明显也误会了的警卫员,稍稍一愣,随即咧嘴笑了,赶紧答应了声,就去搬东西。程爱瑜乘着这会儿功夫回头,和柳眉打了个招呼:“柳副团长,我在工作,如果你是来找我闲聊的,那等我休息再说吧。如果你是来闹事的,我想,我会和上次一样收拾你!”

    说完,程爱瑜就又端起了单反,继续拍照。

    这厢,从来没被人看低过的的柳眉,心中泛起的怨毒,估计都快够毒死条毒蛇的了。她暗中握紧了拳头,随即松开,牙根却紧紧地咬住,凝视着程爱瑜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身上看出几个洞来。而若是杀人无罪,此刻她手里又又把机关枪的话,她铁定会把程爱瑜给打成个马蜂窝。不过这些,现在,她也只能想想了……

    程爱瑜拍摄着照片,往后退了几步。

    听秦团长说完话的苏敏赫,则在这时,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帮她拖了下相机,无声关怀引得柳眉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她刚来的时候,曾经试图给苏敏赫打过招呼,但这男人,别说握手,或是寒暄了,就连眼神都懒得赏给她。不过,听说他是苏家的幺孙,按理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金龟婿了,所以她才放下身段的和他打了个招呼,谁知道得到的却是那样对待,她这心里能好受吗!但后来,她见这男人与其他人相处时,也就明白了,他是那种若非必要情况,能免开金口就免开金口的惜字如金的人。见他对谁都是如此,她这心里才好过了些,也就没再计较。

    可现如今,程爱瑜只是镜头稍微斜了一下,他就上去帮她捧着,转头看向她的眼神里还含着一丝暖意,这样明显的差别,能不让她又气又妒吗!

    明明……明明她什么都不比程爱瑜差,若论社会地位来算,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校官,难道连一个搞社会新闻的记者都比不过嘛!还是对男人来说,他们更喜欢程爱瑜这种,对谁都“卖笑”的女人!

    柳眉努力的绷紧脸庞,扬起倨傲的笑容,骄傲的抬着下巴,用余光朝景煊的方向看去。看到的结果,却和她心中的期冀,截然相反。或者说,她看见的,正是她最不想看见的。景煊在和尖刀连的连长说着话,可眼神却在她余光扫过的刹那,转向了程爱瑜,嘴角还泛着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温柔,并用一种淡然却隐含着丝丝骄傲的语调说:“那是,也不瞧瞧她是谁家的!”

    谁家的?

    程家的,还是他景煊家的,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一股妒火从心底窜起,又酸又涩,烧的她眼底充血,胸口闷的相当难受。但她却不能发作,只能拼命的忍着,忍着那股令她发疯的妒意。她恨死这个女人的好命,又是景煊,又是苏敏赫。似乎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都是如此的优秀,而这些都是她想抓都抓不住的。而她的高傲,不容许她有半点挫败,下意识的将程爱瑜能得到众人的青睐,都归为她的手段,或是当下最流行的“潜规则”,而从未反思过,她和程爱瑜的真正差别。

    柳眉暗暗使劲,跺了下脚,望着正低头说着话,从而完全无视她存在的程爱瑜和苏敏赫,一计上心。她将刚刚硌着她脚底的石头,轻轻的不落痕迹的往前踢了踢,接着有挂上那副高傲的,好似在施舍谁一般的笑脸,走近程爱瑜,伸头看着单反上的显示屏,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看似轻巧,确实下足了力道。

    “哟,这照片可真不错。”

    掌风划过,程爱瑜下意识的侧身一躲,往后退了半步。

    而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石子儿,被她踩在了脚底下,由于她今儿穿的是平跟鞋,只是被那个石头子儿硌了下,身形微晃。这若是穿了双高跟鞋来,估摸着她今儿不摔伤,也得扭个两周不能下地。

    “小鱼——”景煊急促的叫声划过耳边时,就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及时的托住了程爱瑜的腰。见她站稳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收回手轻责:“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走路要看路,小心点!”

    程爱瑜微微一笑,抬脚看了看地上的石子儿,瞧着后头那道细细的拖痕,不觉眯了眼睛。而在她垂着头时,她嘴角标准的微笑忽然僵住,换上一份讥诮的冷笑,随即一抹略带深意的了然,划过眼底。但很快,她就将所有的情绪收敛,抬头朝景煊摇了摇头,转眸又看向了柳眉。

    本来还有点儿得意的柳眉,在景煊伸手扶住她时,两簇妒火,就这么直接的浮上了眼底。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时,对上了程爱瑜的目光,而她想要敛起眼中的那份闪烁,已经是来不及了。

    “不长眼的石头,碍脚。”程爱瑜语调平静,却字字清晰的从唇齿间溢出。她扫了眼脚下个头不小的碎石,抬脚就给提到了一边,在抬头看向柳眉,目光是那样的意味深长,就像她这话一样,包含着耐人寻味的深意。接着,程爱瑜微微眯起眼眸,望着收敛了神色的柳眉,嘴角挑起一丝和善的笑意:“柳副团长,这地上不平整,你也小心着点儿,别走哪儿绊着了,在万一没人在旁边扶一把,回头在谁跟前儿摔个大马趴,还不要给人家吓死,以为是去拜祖宗的呢!”

    程爱瑜话音落下,妩媚的美人儿的颜色,也越发难看起来。程爱瑜微微扬眉,她才不管她柳眉是三头六臂,还是手眼通天呢,想和她闹,那她也不能让人家给看扁了,以为她老程家出来个窝囊废,是吃素长的。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等着看老程家笑话的人,笑死!

    挺直腰背,程爱瑜嘴角挂着一丝温婉,纯良无害的瞧着柳眉,似乎真的是在关心她。

    而柳眉如何能听不出程爱瑜话里的讽刺,紧绷着脸皮,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态的样子,落入外人眼中。须臾,她才整理好心思,爽朗一笑,再度朝程爱瑜挥手,似乎豪气的就要朝程爱瑜肩膀上招呼,同时开口:“多谢程小姐提醒,我在这地上走的都习惯了,没那么容易给谁跪了。”

    程爱瑜还和上次两人过招一样,几乎都能猜得出柳眉的路数,再度侧身。而这一让不要紧,她直接让进了景煊的怀里,背后猛地一下就撞在了他宽厚的胸膛上,接着他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双臂,那么结结实实地将她给圈在了怀里。

    这,还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背后一热,程爱瑜不自觉的僵了下,随即缓和下来,就落落大方的和景煊道谢,从他怀里闪出去,看着那个几乎快要失控的柳眉,一时间玩心大起,嘴欠的毛病又犯了,斜睨着柳眉道:“柳副团长,你可别拍我了,你这哥们的法子,我受不住。瞧你这掌风,敢情儿你练过铁砂掌吧!我小时候特羡慕这东西,觉得这铁砂掌能空手接白刃,简直和刀枪不入的金钟罩铁布衫有一拼啊……所以当时,就硬缠着要学。结果我奶奶说,女孩子别学这东西,回头会把男人都吓跑了,可是要嫁不出去的啊!”

    “噗嗤——”

    一个没忍住,景煊先笑了出声。

    而瞧着程爱瑜面上生动的表情,秦团长更没所顾及,哈哈大笑,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连长,及出现笑脸和见证奇迹一样难得的苏敏赫,也都抿起了嘴角。

    柳眉便宜没讨着,却又被反损了一同,心里那叫一个窝火。但瞧着在场众人,她还是憋着满肚子的怒意,没有发作,而是朝程爱瑜扬起了下巴,沉声挑起话头道:“程小姐可真会开玩笑啊!我上次见识过程小姐的本事,总觉得程小姐的路数,和我的如出一辙。赶巧了,今儿咱们就站在训练场上,程小姐,你又刚刚看完大伙儿的军体拳训练,难道没有点儿心痒?要不,就借着今儿这机会,让我和程小姐切磋切磋吧!”

    “心痒,是因为欣赏了他战士们的拳法,从他们的拳脚中看到了一份让人为之振奋与沸腾的热血。但我不会和程小姐切磋,第一,教我的师父说过,学这些是为了防身,而不是和没必要出手的人逞凶斗狠。第二,我是来工作的,即便是站在这训练场上,也是为了工作取景拍摄,并没有柳副团长你这种悠闲地,不负责任的心态。第三,我要提醒柳副团长,军人的拳头,是用来挥向敌人的,而不是我……如果你听懂了,我没白和你浪费口水。如果你听不明白,那我就只能感叹,自己是对牛弹琴了!至于这琴弹完了,我要不要如实报道,就要看那个版本里,有没有一小块豆腐边儿给你用了……”

    不等程爱瑜把话说完,柳眉就顿时扬起怒眉。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摆了一道,而这个女人看起来根本就不该是她的对手,如今为什么却让她心底牵引出如此强烈的嫉妒感,让她难受的心都发慌。尤其是看见她这漫不经心的神色,与嘴角浅淡的带着点儿讥讽的笑意,那种折磨人的愤怒就不自觉的再度蹿腾上来。

    她,一定要给这女人点颜色瞧瞧!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程小姐,我就是想和你过几招而已。咱们点到即止,如何?”

    秦团长见柳眉不依不饶,就像阻拦,但想到柳眉那个和善的和他有点儿交情的父亲,就不得不出来打圆场道:“小柳,程记者说的对,咱们军人的拳头,是要挥向敌人的。难不成,你还想把小程当做敌人吗!”

    秦团长嗓门洪亮,声音严肃。这么一嗓子一吼,柳眉这才稍稍安定了些,却还是不服气的说:“秦叔,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那里把她当做阶级敌人了?”

    她分明就是她柳眉的死敌!在感情的这场战争里,不是她柳眉发誓,必定要和这女人拼个你死我活!

    顿了下她转眸看向秦团长,又接了句:“我这是要让她体验一下军人训练时的感觉,有助于她写稿子,我这是好心啊……”

    秦团长瞧着柳眉飘忽的眼神,不自觉的在心里为柳眉的父亲感叹了一把。诶,这样看来,还是老首长家的孩子好,不像柳眉这妮子,自以为是,刁蛮任性,有点儿小功绩就沾沾自喜,以为自个儿升了个校官,就了不得了,这段时间尾巴都快敲到天上去了。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她大伯,她那点儿小本事,能爬的那么快吗!

    秦团长这人,奋斗了一辈子,是个老兵了,所以他打心眼里的看不起,现在那些个自己没本事,全靠自家老子的功绩上位的年轻人。以至于,在第九师里的众多年轻军官里,他尤为的不喜欢柳眉这丫头,现在自然也不会帮她,而是话锋一转道:“也是,的确该体验体验。煊子,我看这样吧,你去和小程过两招!记得,小程是女孩子,你小子给我点到即止,别真动手,这要真伤着了,你小子——你小子就以身相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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