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章 良言真训煖于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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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书冲口而出：“一言不合就变个山蜘蛛，吐丝结网的大网虫，笑煞人了。赶在乞巧节就把你安放到盒子里，可得叫我得个巧啊！”
乞巧节里姑娘们望月穿针，在锦盒中放置小蜘蛛，次日掀开盖子看蛛网是否足够圆、正。她是借民俗来讥讽邪修。
“落在我手里，叫你再牙尖嘴利！”
青丝蛛网得以利器来断，她背着的浑铁双鞭是钝器，容易被拉扯过去，于是用牛角蟾蜍和鸂鶒银杯来防。
这两样法器是驭水法的，恰巧地魄在她丹田留下充盈的水灵力，使得金沙流与寒箭威力更甚以往。只听嗤嗤两声打上去，大网碎了个七七八八。
左溪思忖，这具身体只是炼气四层修为，女子又大多不爱炼体，青丝韧度比不得本体的。越衡齐虽未一起出招，但以一敌三仍不好解居，得靠邪法。
权衡了一下利弊得失后，地魄的分量压过了自己神魂的安危，施展起邪法来。
天空裂开一条黑缝，逐渐扩张，好似神兽滁汹的吞天大口。有苍老男声说道：“为何逗留于彼处？”
“长老！长老救我们啊！”越衡齐放声大喊，见邪修邪法将成，血色云雾飘近自己头顶，骇得肝胆俱裂。
空间牵引术骤然加大了力度，左溪追上来，“休走！”
六派长老都在秘境出口外边，待这几个小弟子哭诉一番，他们必会不由分说地将作乱者擒住。
秘宝就在眼前，顾不得许多，左溪发了狠，将滚烫如炭火的血雾打在离琅书头顶两寸之处，硬撕开一块通向虚空的空间漩涡。破空之术非大能不得施展，也就是这方秘境天道规则已经混乱，才叫个元婴修士得逞。
“琅书！”温明荷失声叫她的名字。
长老们见不到这边的状况，发出的牵引术令她难以躲避。千钧一发之际，长鞭一勾，施展出随先生学过的一式“抱梅蕊”，令二人互换了个位置，将左溪送到漩涡前。
漩涡中隐约可见阴暗的乱流。
左溪被邪功消耗尽了血气，毫无还手之力，只消轻轻一送就能断命在里边。
琅书想起陈道长曾对她说“身体会被撕毁在空间漩涡里”，不想见此种叫人心悸的惨状，铁鞭一压将她砸下去，身子落在黄尘弥漫的秘境大地上。
左溪果断弃了身体以神魂出逃，飞到境外，琅书也随后跳出大裂缝。
“长老，就是那个邪修！”温明荷说道。
几位长老轻易地将邪修神魂拘住，商议后续事宜去了。三艘宝船停靠在城郊，只等他们上去。
琅书头晕了一阵子，揉揉眼睛，秦施宜拉她站起来。
“等会儿，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琅书一激灵，猛地甩开他的手。
“什么真的假的，你吃错药了？”
琅书不依不饶，“你先说我修的是什么功法。”
“点星峰的恶火琉璃心经啊。先前饮酒时你说过的。”
“是真的就好。”
她坐在船上，不顾四周探究的目光，吞下两颗补气丹，捶了捶闷痛的前胸。
宝船开动，秦施宜问道：“地魄应在你手里了，是和那个逃窜出来的邪修夺宝，打了一架？”
“嗯，她要强抢，被我们三个打跑了。”
她将方才的战斗简略叙述了一遍。
“你说你没敢把她打进空间漩涡？”
“对啊，要是被血肉沫子溅一身，怪吓人的。”
秦施宜一针见血地点出真相，“你是下不了狠心。”
“或许……嗯，差不多吧。”
他叹了一声。琅书笑起来，“你怎么也和姒姐姐一样，要教训我了。”
“这不好笑，”他郑重其事地说，“在生死关头，你还顾虑着不敢伤对手的性命，迟早要吃亏在这上面。优柔寡断四个字害死了多少修士。”
秦施宜平时吊儿郎当的，万事都不放在心上，乍一严肃起来还真有几分严厉。
“可……我担心杀了她，会给师门惹麻烦嘛，毕竟是个元婴修士。”
“你要先保证自己活下来，才能论旁的事情，若是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麻烦？”
她扭头去拿架子上的书，不愿回应，秦施宜夺过书本往架上一扔。
“好啦，我下次狠狠心就是了……”她无言可说，只能答应。
“你没有找到自己的心结在哪儿。”
琅书暗暗叫苦，她哪里知道什么心结，只顾修身，在磨练心性方面没怎么注重。
思考良久，她不确定地说：“我讨厌打来打去的，为什么大家不能用嘴来说话，一定要用拳头和兵戈呢。”
“千古霸业皆成于兵戈。当语言显得苍白无力时，武力是能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秦施宜声音显得古井无波。
“可大家口中声称要除恶，最终自己却成了无恶不作之人，武力使所有问题都变得更糟了。越是弱小的人越崇尚暴力，好似没了兵器就修不成仙了一样，肆意践踏着别人的生命。”
她说着说着就将胸中郁闷吐了出来，“他们享受别人的崇拜和恐惧，只有摧毁更弱者的尊严，才能令他们觉得自己不可一世。照这样下去，只有恶贯满盈的人才能站在高台上受景仰，良善恭俭之人都冻毙在风雪里……”
“那么，在这两种人里，你的兵器要对准哪一方？”
面对追问，琅书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恶人了。”
“如果你不握紧兵器，良善之人便得不到保护。今日你放走一个邪修，日后她害的人命，是不是要算在你头上？”
“这……”
秦施宜拍拍她的肩膀。
“其实放走左溪是对的，这样一来，便是她要争夺你的宝物，在舆论上我们占了上风。门派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是非和利益都要交给长老们来评断。”
她闷头想了会儿，好像悟了一些。
“我知道啦，以后我下手时就往死里打……话虽如此，我也不确定自己判断的标准，也许会混淆善恶之别。”
“善恶自在人心，但我想问你一句，”秦施宜又摆出散漫的样子来，“你是不是相信，即使是世界上最差劲、最招群怒、最无药可救的恶人，也能洗心革面。”
“唔……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既然好人会变坏，那坏人也有可能变好喽。”
秦施宜笑她太天真，“合着你思考了半天，连这一关都没想透彻啊。永远别对他们抱有太大期望。”
琅书心想道，我瞧着世上众多假惺惺的伪善人，还不如恶人来得坦荡呢。
琅书冲口而出：“一言不合就变个山蜘蛛，吐丝结网的大网虫，笑煞人了。赶在乞巧节就把你安放到盒子里，可得叫我得个巧啊！”
乞巧节里姑娘们望月穿针，在锦盒中放置小蜘蛛，次日掀开盖子看蛛网是否足够圆、正。她是借民俗来讥讽邪修。
“落在我手里，叫你再牙尖嘴利！”
青丝蛛网得以利器来断，她背着的浑铁双鞭是钝器，容易被拉扯过去，于是用牛角蟾蜍和鸂鶒银杯来防。
这两样法器是驭水法的，恰巧地魄在她丹田留下充盈的水灵力，使得金沙流与寒箭威力更甚以往。只听嗤嗤两声打上去，大网碎了个七七八八。
左溪思忖，这具身体只是炼气四层修为，女子又大多不爱炼体，青丝韧度比不得本体的。越衡齐虽未一起出招，但以一敌三仍不好解居，得靠邪法。
权衡了一下利弊得失后，地魄的分量压过了自己神魂的安危，施展起邪法来。
天空裂开一条黑缝，逐渐扩张，好似神兽滁汹的吞天大口。有苍老男声说道：“为何逗留于彼处？”
“长老！长老救我们啊！”越衡齐放声大喊，见邪修邪法将成，血色云雾飘近自己头顶，骇得肝胆俱裂。
空间牵引术骤然加大了力度，左溪追上来，“休走！”
六派长老都在秘境出口外边，待这几个小弟子哭诉一番，他们必会不由分说地将作乱者擒住。
秘宝就在眼前，顾不得许多，左溪发了狠，将滚烫如炭火的血雾打在离琅书头顶两寸之处，硬撕开一块通向虚空的空间漩涡。破空之术非大能不得施展，也就是这方秘境天道规则已经混乱，才叫个元婴修士得逞。
“琅书！”温明荷失声叫她的名字。
长老们见不到这边的状况，发出的牵引术令她难以躲避。千钧一发之际，长鞭一勾，施展出随先生学过的一式“抱梅蕊”，令二人互换了个位置，将左溪送到漩涡前。
漩涡中隐约可见阴暗的乱流。
左溪被邪功消耗尽了血气，毫无还手之力，只消轻轻一送就能断命在里边。
琅书想起陈道长曾对她说“身体会被撕毁在空间漩涡里”，不想见此种叫人心悸的惨状，铁鞭一压将她砸下去，身子落在黄尘弥漫的秘境大地上。
左溪果断弃了身体以神魂出逃，飞到境外，琅书也随后跳出大裂缝。
“长老，就是那个邪修！”温明荷说道。
几位长老轻易地将邪修神魂拘住，商议后续事宜去了。三艘宝船停靠在城郊，只等他们上去。
琅书头晕了一阵子，揉揉眼睛，秦施宜拉她站起来。
“等会儿，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琅书一激灵，猛地甩开他的手。
“什么真的假的，你吃错药了？”
琅书不依不饶，“你先说我修的是什么功法。”
“点星峰的恶火琉璃心经啊。先前饮酒时你说过的。”
“是真的就好。”
她坐在船上，不顾四周探究的目光，吞下两颗补气丹，捶了捶闷痛的前胸。
宝船开动，秦施宜问道：“地魄应在你手里了，是和那个逃窜出来的邪修夺宝，打了一架？”
“嗯，她要强抢，被我们三个打跑了。”
她将方才的战斗简略叙述了一遍。
“你说你没敢把她打进空间漩涡？”
“对啊，要是被血肉沫子溅一身，怪吓人的。”
秦施宜一针见血地点出真相，“你是下不了狠心。”
“或许……嗯，差不多吧。”
他叹了一声。琅书笑起来，“你怎么也和姒姐姐一样，要教训我了。”
“这不好笑，”他郑重其事地说，“在生死关头，你还顾虑着不敢伤对手的性命，迟早要吃亏在这上面。优柔寡断四个字害死了多少修士。”
秦施宜平时吊儿郎当的，万事都不放在心上，乍一严肃起来还真有几分严厉。
“可……我担心杀了她，会给师门惹麻烦嘛，毕竟是个元婴修士。”
“你要先保证自己活下来，才能论旁的事情，若是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麻烦？”
她扭头去拿架子上的书，不愿回应，秦施宜夺过书本往架上一扔。
“好啦，我下次狠狠心就是了……”她无言可说，只能答应。
“你没有找到自己的心结在哪儿。”
琅书暗暗叫苦，她哪里知道什么心结，只顾修身，在磨练心性方面没怎么注重。
思考良久，她不确定地说：“我讨厌打来打去的，为什么大家不能用嘴来说话，一定要用拳头和兵戈呢。”
“千古霸业皆成于兵戈。当语言显得苍白无力时，武力是能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秦施宜声音显得古井无波。
“可大家口中声称要除恶，最终自己却成了无恶不作之人，武力使所有问题都变得更糟了。越是弱小的人越崇尚暴力，好似没了兵器就修不成仙了一样，肆意践踏着别人的生命。”
她说着说着就将胸中郁闷吐了出来，“他们享受别人的崇拜和恐惧，只有摧毁更弱者的尊严，才能令他们觉得自己不可一世。照这样下去，只有恶贯满盈的人才能站在高台上受景仰，良善恭俭之人都冻毙在风雪里……”
“那么，在这两种人里，你的兵器要对准哪一方？”
面对追问，琅书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恶人了。”
“如果你不握紧兵器，良善之人便得不到保护。今日你放走一个邪修，日后她害的人命，是不是要算在你头上？”
“这……”
秦施宜拍拍她的肩膀。
“其实放走左溪是对的，这样一来，便是她要争夺你的宝物，在舆论上我们占了上风。门派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是非和利益都要交给长老们来评断。”
她闷头想了会儿，好像悟了一些。
“我知道啦，以后我下手时就往死里打……话虽如此，我也不确定自己判断的标准，也许会混淆善恶之别。”
“善恶自在人心，但我想问你一句，”秦施宜又摆出散漫的样子来，“你是不是相信，即使是世界上最差劲、最招群怒、最无药可救的恶人，也能洗心革面。”
“唔……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既然好人会变坏，那坏人也有可能变好喽。”
秦施宜笑她太天真，“合着你思考了半天，连这一关都没想透彻啊。永远别对他们抱有太大期望。”
琅书心想道，我瞧着世上众多假惺惺的伪善人，还不如恶人来得坦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