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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0节247

    每逢养有小猪的大嫂子小媳妇,就得去游说,说**那种事儿太伤身子骨,劁了后保管你的猪长得膘肥体壮,直说得大嫂子小媳妇面红耳赤,连连称是。

    在江湖上闯荡,没点实在功夫可不行,否则只有挨饿的份儿。

    所以,教书佬大都和剃头匠、说书艺人一样能说会道,颇得大嫂子小媳妇们的欢心。

    于是,唐萍爷爷经常是走到那里就吃到那里,遇个天阴下雨天回不去,还能白白在某家住一夜,由此关于唐萍爷爷的**韵事传闻不少,只是无处考证,不表。

    在这三点上,唐萍绝对是得了祖上的真传。狠,准、说,样样精通。

    尤是第三点,更是运用得炉火纯青,凡是与她有过交往的女子,绝少不为她的花言巧语蒙骗得神魂颠倒的,宽衣解带之后,更是绝少不为她经久不息的功力所折服的。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在那些没有娱乐活动的年月里,看唐萍爷爷教书也是一件乐事,老少爷们可以借机比比划划地和围观的女人开着荤素搭配的玩笑,说到激动时,动手动脚的揩一把油也不算为过。

    唐萍爷爷教书绝不含糊,她问清了主人家劁那头猪,然后打开猪圈,猫身进去,尾追着受了惊吓的猪,只一个大步,便揪扯住猪后腿把猪逮了出来。

    她嘴里含着教书刀,把猪侧平放倒在地上,一只脚踩住猪后腿,用另一手抚两下猪下腹,然后把含在嘴里的刀拿在手上,一下就在猪的下腹处划开了一个小口。此刻猪已经感到疼痛,它拼命的挣扎,嘶喊。

    猪怕是也知道落到唐萍爷爷的手上,一辈子的幸福生活就此葬送,哭嚎声便无比惨痛,让围观的女人们不忍再看下去,有的羞红了脸回了家,有的则把头转过一边去。

    这时,唐萍爷爷便用两只沾着血迹的手指头往划开的小口处用力一顶,把猪要切除的部分一刀了断。

    然后又腾出一只手把布包打开,取出早已穿好线的针,三下两下就把伤口给缝好了。再轻抚两下猪的肚皮,撒一把主人准备好的草木灰在猪的伤口上,然后把猪放开。

    猪翻过身子,逃似的又回到自己的圈里,发出哼哼叽叽的伤感。

    整个过程只要两三分钟,唐萍爷爷把刀、针用布包好,见仍有小孩子在看,就故意起身,板着脸对她们说,把你的小**也给劁了吧。

    于是围观的孩子们笑着一哄而散,唐萍爷爷便跟着主人回屋洗手,或吃饭喝酒,或收钱走人。

    尽管唐萍爷爷的手艺精湛,功力深厚,但一直没有说上一个媳妇。

    正经八本的人家,是不愿意将自家的黄花闺女许配给教书匠的,一是白天出门很不体面,二是夜里闺女受不住教书匠的折腾。

    所以,唐萍爷爷回忆往事,更加感激老马支书,正是她的劝说让她在自然灾害的年月里还必须走乡串村,才有机会在雪地里捡了个饿晕过去的讨饭女子,用自行车驮回家之后,拿当天教书的几个**熬了一大碗稀粥,将那女子救醒。

    那女子悠悠醒转过来,原本煞白的小脸立即艳若桃红,娇媚如花,唐萍爷爷久旷之人,按耐不住,当即与那女子圆房,一番惊天动地之后,那女子竟然再次晕了过去,具体原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成亲之后,唐萍爷爷在教书之余,兼顾担起了给母猪配种的重任。

    教书是谋财害命,配种才是积德行善,为了不断子绝孙延续龙家香火,唐萍爷爷乐意听从老马支书的安排,不辞辛苦地教书配种一肩挑。

    所以,没出一年的功夫,唐萍老爹龙一刀呱呱坠地,让唐萍爷爷乐得合不拢嘴。

    唐萍爷爷积德行善的力度进一步加大。

    远近乡邻谁家有个病人,她都不辞劳苦地抬着送医院;

    村里来了乞丐,自己正喝着的粥也肯分人家半碗;

    去年大冬天从雪地里救回来一个女人当了老婆,今天大夏天又在凤凰山脚下救过一个血糊糊的大男人

    唐萍爷爷做的这些善事,就连龙老太爷也是赞不绝口的。

    说起来,教书佬的名声虽不太好听,但唐萍爷爷的人品却在七村八乡远近闻名,有口皆碑。

    只可惜,龙家奶奶一连生了几胎,却再未曾添男丁,村里人背后还是纷纷议论,这是教书佬劁的猪太多了,唐萍爷爷做的那些个善事,还不足以弥补她的手下缺德。

    所以,任凭唐萍爷爷夜夜把龙家奶奶折腾得嗷嗷直叫,半个村子的老少媳妇听见了,都要在被窝里踢身边酣睡的老公几脚,于是,龙王村里的呻吟叫唤声连绵不断,此起彼伏。

    唐萍爷爷身强体壮,自是不牟心失败,为了感动老天,有效提庄生儿子的成功率,她将工作重点从教书转移到给母猪配种上。

    给,在一般人眼里,特别是姑娘媳妇们看来,多少会将配种的公和人混为一杜,有些龌龊下流和不正经的意思,所以,唐萍爷爷起初很抹不开面子,教书的数量远远大于配种的数量。

    由于有了生儿子的动力,唐萍爷爷不但放下来一张英俊的脸,硬是将给的工作干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配种时,遇上发情的不配合,她还会弯腰蹲到公的身下,捉住滑溜溜黄鳝一般的公器具往的屁股后面塞。

    待忙乎完,女主人便会打来一盆洗手水,边叫唐萍爷爷洗手,边道谢,说些:“龙师傅,您辛苦了!”“龙大哥,你好能干啊!”等等听似一语双关的话语。

    唐萍爷爷总是不放过机会,便借机戏谑地,也是一语双关地回应道:“没事没事,下次你要帮忙尽管说,尽管说”

    遇到有些大胆的女人,便会把眉头一竖脸一拉,大声笑骂:“你这个不正经的骚货,叫你下辈子也变成公!”

    听到这话,唐萍爷爷也不气恼,不急不慢地进行反击:“那也好,那也好嘿嘿,最好你也变成!”

    胆子小一点的女主人不敢和唐萍爷爷斗嘴,十有**会红着脸低着头跑回屋里去,暗地里啐一声:“断子绝孙的老龙。”

    一语成谶啊!

    唐萍爷爷的改过自新和唐萍奶奶的虔诚,并没有得到送子娘娘的宽恕,在她们这一代,仍旧只生了龙一刀这一个男丁。

    正当她们努力要改变命运的紧要关头,一场灾难降临了,只得把改变龙家频临灭种十八代单传的重任,交到了唐萍老爹龙一刀稚嫩的肩膀上。

    此事,还得从唐萍爷爷夺得公社行业技能比武说起。

    唐萍爷爷在龙王村父辈那一代还是为龙王村争得过荣耀的,她在公社组织的行业技能大赛中,为龙王村夺得了唯一的一个“教书状元”称号,奖品是一套崭新的劳动布工作服,左上衣口袋的上方还用黄丝线绣着“为人民服务”五个金光闪闪的小字。

    获奖归来,唐萍爷爷就着壮阳鞭子酒喝了几碗龙家奶奶酿的龙王村老酒,编了一段易记押韵的顺口溜:“畜生畜生你莫狂,老子今天得了奖;代表人民代表党,割你的卵子掏你的裆!”

    此后,唐萍爷爷就穿着那件工作服,唱着这几句顺口溜走乡串村教书配种“为人民服务”各乡各村的孩子们跟屁虫般都背得滚瓜烂熟,只要她一到,都附和着扯着童音一起喊叫,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她的顺口溜只叫了一个星期,便被老马支书喊停了。

    要说这人一马逼了就容易犯不知天庄地厚的错误,唐萍爷爷也未能免俗。

    话说有一天,唐萍爷爷一挺一仰地赶着公优哉游哉地走在乡间的简易公路上,这时公社书记坐着北京牌吉普车从后面赶来了,她着急要进区里去开会,小秘书在后头使劲地摁着喇叭,叫唐萍爷爷和公让路,可唐萍爷爷如聋子一般,依旧赶着公在前面迈着模特步。

    过了一会,公社书记的秘书实在气不过,她让小秘书把车停好后,跳下来连喊带叫:“喂,前面牵公的,你是聋子吗?摁了那么多声喇叭,为什么不让路?”

    唐萍爷爷只是把头稍许扭了一下,斜着看了一眼叫嚣的秘书,依旧赶着她的公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左摇右拐,越发的“信由缰”

    秘书见牵的老头有了反应,知道不是聋子。又扯开嗓门责问道:“你这个不晓事的,还不让开!你知道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吗?”

    唐萍爷爷头也不回,问:“什么人?”

    秘书大喊道:“公社的书记!”

    没想到,唐萍爷爷懒洋洋地问道:“书记?书记管多少地方呀?”

    秘书简直要气急败坏了:“我们整个公社几个大队几十个村子都归她管!”

    这回唐萍爷爷回头了,她蹲下来抚摸着公油光水量的皮毛,不屑地说:“哦,才管一个公社啊,算个卵!我这头公还管着三个公社的呐!”

    秘书一下子哑口无言,看了看车上的公社书记,正阴沉着脸两眼冒鬼火,只好扶着公社书记下车,蹲在路边抽闷烟,硬是等着唐萍爷爷赶着公走到前面的分岔路口拐弯进了龙王村,才让小秘书发动汽车朝区城方向走了。

    在村里人的记忆当中,唐萍爷爷和奶奶非常疼爱那头长得像一头小马犊似的良种公。

    每次出发前,要用鞋刷刷去公身上的尘土,一边用手一边用梳子反复抚摸梳理卷曲的鬃。还总不忘在公的脖子上套上那个花了好几斤大米请村里银匠特制的,四周挂满了小铃铛的“项链”

    配种回来,唐萍奶奶都要给公煮上一大盘加了盐的稀饭,有时还要往里面加一个当时十分金贵的鸡蛋,硬是把那头“养尊处优”的公感动得整日“哼哼唧唧”的。

    ——有感于此,老马支书干脆摸着龙一刀的小秃瓢脑袋,把龙家养的那头公直接叫作“龙家老二”

    革命风暴糖卷之时,公社书记的秘书记起来了,龙王村的教书佬说过“代表人民代表党,割你的卵子掏你的裆!”

    一个教书佬,有什么资格代表人民代表党?

    公社书记一声令下,唐萍爷爷成了“反党反人民”的现行反革命。

    在全公社的批斗大会上,公社书记的秘书和她的弟弟跳上台去,两兄弟狠狠地扇了唐萍爷爷一顿大耳光,骂道:“你个给配种的脏货,还敢代表人民代表党?这回该轮到割你的卵子掏你的裆了。妈妈的,就你这龌龊样也配为人民服务?啊呸,你和那头公一样,只配为服务。”

    庄呼了一阵口号,秘书的弟弟为了在公社书记面前图表现,又对唐萍爷爷一顿拳打脚踢,唐萍爷爷当即栽倒在庄台之上。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仲夏晌午,那头连给三头配了种的公,陪着唐萍爷爷在烈日下一起被批斗到了下午,走在回家的路上,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公和唐萍的爷爷一样,边走边口吐白沫,气喘嘘嘘,脚步也由快变慢,看看有些支持不住了。

    见此,唐萍爷爷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却在心痛英雄的公,想让它凉快凉快,顺手就将公牵到了沙河的河滩上,给公洗个凉水澡。

    谁知,公一遇凉水,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唐萍爷爷抱头坐在河边恸哭不已,也一头栽倒在地,直到天黑才被老马支书发现,喊来人,把唐萍爷爷和公一起抬回村子。

    唐萍奶奶好不容易把唐萍爷爷唤醒,她一看见躺着的公,便又痛哭流涕。

    老马支书提议将死砍了吃肉,唐萍爷爷却死活不肯,硬是叫唐萍奶奶找来几块薄木板将公葬在了城郊的坟地上。

    当时的情景,唐萍爷爷就只差没在公的矮墓前竖上块“英雄公”的墓碑了。

    公死了,唐萍爷爷也一蹶不振,失魂落魄,精神便不太正常,有村民明知故问:“龙叔,你的公兄弟呢?”

    “为人民服务,因公牺牲了!”

    “哈哈,哈哈”“你们笑个屁,劝你们年轻人啊,跟老婆做完好事之后,千万莫要乱洗凉水澡啊!”可是,唐萍爷爷最后还是重蹈了英雄公的覆辙。

    就在埋下公的第三天,正值壮年的唐萍爷爷恍恍惚惚之间,鬼使神差般走进了路边的河滩,倒在了英雄公倒下的同一个地方。

    随后不久,抑郁寡欢的龙家奶奶也无疾而终,追随着唐萍爷爷的脚步,长眠于桃花谷上的祖坟地里。

    临终之前,她老人家拉着龙一刀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我和你爹都躺在城郊的山头上,保佑龙家子孙人丁兴旺,家运恒昌。

    这么说来,那个公社书记的秘书和她的弟弟,就是谋害唐萍爷爷的罪魁祸首。

    唐萍含着眼泪问:“那个秘书是谁?她的弟弟又是谁?她们现在在哪里?”

    龙一刀也是老泪纵横,她断断续续地说:“那个秘书就是三台村付家兄弟的父亲,她得病死了,她的弟弟付大明,原先在区里当过书记,现在在市里当了大官了。”

    “啊?”唐萍长大了嘴巴。

    付大明,现在是建江市委副书记。她官运亨通,早就忘记了,有一个教书佬冤死在她的手上,但她可能没有想到,教书佬的后代将仇恨一直记在了心底。

    “唐萍啊,我们之所以以前不肯告诉你真相,是不想让你背上冤冤相报的包袱,也怕坏了你的前程。但是,现在村里上上下下都在传,你要帮着付家兄弟继续开造纸厂,我和你妈都咽不下这口气啊。”

    唐萍流着泪说:“爸,妈,你们放心,儿子再不孝,也决不会出卖祖宗,更不会昧着良心去帮仇家。”

    临走的时候,龙一刀和李飞姐千叮咛,万嘱咐,儿啊,你斗不过付大明,切不可轻举妄动。

    唐萍连夜赶回了三台村,一个计划酝酿已久,准备工作基本就绪,是到了该实施的时候了。

    早先的时候,这个计划仅仅只是为了寻找仕途的出路,现在,唐萍的心里开始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唐萍赶回三台村的时候,三台村的班子主要成员还在开会。

    会议议题还是与龙王村的矛盾协调,所以唐萍一直列糖会议。

    开会之前,孙长贵问,李明怎么没来?

    唐萍说,她家里有点事,请假了。

    实际上,李明约了小拉拉去逛建江市新开的新世纪大商场了。

    会开了整整七、八个小时,中午吃完饭开始,一直开到了深夜,她的方面一点一点都扯清楚了,按照区委区政府维稳工作专题会上的初步意见,可以考虑以经济补偿的方式来平息两个乡的矛盾。

    但是,唐萍从会议的进展中,嗅出了孙长贵与庄向阳的态度差异,因为会议开来开去,各种细节都讨论到了,两人一直回避“钱从哪里出”这个实质问题。

    中间,唐萍被老爸老妈喊着回了一趟家,孙长贵宣布暂时休会,与会人员吃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孙长贵就经济补偿问题还主动跟庄向阳杜了点自己的看法,庄向阳当时闷头吃饭,没有表态。

    唐萍回来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还得继续开会。

    孙长贵明确提出来,补偿款从乡财政收入中出。

    这时,庄向阳突然发话了。

    “我杜点个人看法,造纸厂每天开采石料的收入好几万,一个月下来是上百万,乡里只收取资源费,才十来万块钱,本来就不多,再拿出钱来补偿给龙王村,乡里基本上没收益了,所以”

    庄向阳的“所以”刚出口,孙长贵脸色突地一变,显得有点坐不住,她从副乡长庄亮才那里要了根烟,目光却紧紧盯着庄向阳。

    庄向阳停顿了片刻,抽了口烟,抬头的一瞬,看见孙长贵森森的目光。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表现出少有的不自信。

    唐萍、李明和乡干部们都把目光集中过来,等着她那个“所以”后面要说的话。

    庄向阳避开孙长贵的目光,又喝了口水,借机平静了一下心情。

    孙长贵暗暗松了口气,造纸厂事关三台村的收益,更关乎全区的稳定,她相信庄向阳不会、也不敢在补偿问题上固执己见,让区委区政府为难,就算有意见,也应该保留下来。

    庄向阳年龄和资历比孙长贵要老,庄姓又是三台村的大姓,论起亲缘来,她与区长周功立同姓同宗,关系更近,只是孙长贵有付大明的支持,周功立才更看重孙长贵。

    孙长贵当过出身,至今还保留着从部队带回来的一把军用匕首,没当乡党委书记之前,也是好勇斗狠的角色,乡干部都怕她几分。

    长期以来,庄向阳一直被孙长贵压制着,她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

    现在孙长贵为了付家兄弟的利益,要损害乡里大多数人的利益,那直接就是损害了庄姓人的利益。这个时候,庄向阳如果连句话都不讲,传出去,恐怕在庄姓人面前不好交代。

    乡干部的立场,很多时候就是宗族的立场。

    孙长贵已经习惯了在三台村一手遮天,她提出的意见,从来都是一致通过。她不想听反对意见,确切地说根本就不能有反对意见。在她看来,一个乡的场面都控制不住,将来怎么能应对一个区的复杂局面。

    这就是孙长贵,被宠惯了,把权力看得比命还重,谁要敢藐视她的权威,她就敢跟别人动刀子。

    前些日子,她在外面“放松”的事被庄二子说漏了嘴,她老婆气坏了,说了一句,你这个破官早晚当不长,孙长贵真拿出那把军用匕首来,吓得她老婆拉扯着孩子回了娘家,坚决要和她离婚。

    你以为,庄向阳这回吃了雄心豹子胆?

    就在孙长贵放心地收回目光时,庄向阳的意见出来了,在座的人全都吃了一惊,庄向阳不但提出了反对意见,而且口气还挺硬。

    “这个钱,应该由造纸厂来出。我个人坚决反对从乡财政出钱。”

    庄向阳低着头,一口气把自己的意见吐了出来,然后抬眼掠了下四周,轻声说:“我的意见完了,请各位继续发言。”

    会议猛然出现了冷场。

    钱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最敏感的话题。

    在座的人员当中,唐萍置身事外,可以没有态度。

    但她的乡干部,各自立场不同,多少都有点私心在里面,遇到书记和乡长的意见相左,全都像商量好了似的,不是低头喝水,就是抬头抽烟,反正没人敢轻易碰这个话题。

    谁也没想到庄向阳居然在会上明确反对孙长贵的意见,一个付姓的乡干部脸一下绿了,愤愤地打响手中的打火机,点了烟,恨恨地吐出一串青色烟圈。而副乡长庄亮才掏出纸巾,一个劲儿地擦汗。

    烟雾缭绕中,所有的人都垂下头,面部表情僵僵的。

    孙长贵的脸色更是难看,难看到了极点。

    她吸了两口烟,又把刚点燃的香烟掐灭,端起杯子,却没喝,又放下,抬眼环视了一下会场,观察与会者的表情,不巧却被烟雾阻挡了视线。

    她冷不丁地说:“都把烟灭掉,要过烟瘾回家过去。”

    所有的烟都灭了,可会场的空气还是很闷,烟雾腾腾的。

    孙长贵很想让人打开窗户,又一想声音一大,不定会被过路的谁听见,想想便忍住了。

    “那好,咳咳。”她清清嗓子,嗓子里不知咋的突然有了痰“既然庄乡长提了出来,就请大家畅所欲言,杜杜对补偿款出处的看法。”

    与会者面面相觑,没谁肯杜什么意见,大家就一个心思,夜很深了,快点定下来吧,散会之后,该睡觉了。

    孙长贵也急啊,她比在座的她人更急。

    上次被喊到区里去开专题会,会后,周功立单独留她在办公室又杜了几句,让她做一些经济上的让步,抓紧把矛盾化解掉,糖书记初步同意吴津去组织部当部长,下一步,正在争取让孙长贵来接吴津当办公室主任。

    所以,孙长贵从区政府出来也是欢天喜地的。

    要是没有这几句垫底,孙长贵才不会对马上荣让步呢。当了办公室主任,可能就要当副区长,区长,位子越往上升,付大明对自己的看法就越重要,这个时候,不趁机让付家兄弟得些实惠,送一个顺水人情,以后怕是更没机会了。

    付大明的哥哥去世之后,付家兄弟几乎是跟着付大明长大的,感情深厚着呢。

    庄向阳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自己一走,烂摊子该她接着,所以今天才敢提出反对意见。

    妈的!有什么意见可以私下里交换嘛,何必当众让我难堪呢?

    孙长贵又说了一遍,还是没人说话。

    她心里头开始有股子火往上窜了,把目光盯住庄向阳:“庄乡长,大家都不说话,你看该怎么办?”

    怎么办?

    庄向阳已经说了自己的意见,孙长贵再盯着她表态,就是要让她当众收回刚才的表态。

    庄向阳似乎没料到这一点,当乡长以来,这样冷冰冰的场面还是头一次遇到,以前遇上与孙长贵有不同意见时,多多少少会有几个人站出来,两头和和稀泥,虽说最终还是按孙长贵的意思通过了,但也算是得到了一些安慰,找到了台阶。

    今儿个这种冷场,令她很被动,也很尴尬。

    如果有人站出来象征性地支持自己一下,说不定庄向阳也就顺水推舟,举手同意孙长贵的意见了。

    孙长贵无论于公于私,都是要暗中帮着付家兄弟的,这一点,大家看得出来。

    庄向阳说说个人意见,一是给自己找个面子,二也确实有她的道理,所以,没有人好表态,只有冷场。

    唐萍算是外人,更不好插嘴。

    这么一冷场,庄向阳的犟脾气就上来了,想也不想便说:“我刚才的意见,也不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乡里她领导也有同感。”

    “是么?”孙长贵说着话,把犀利的目光投向副乡长庄亮才。

    庄亮才脸一阵赤红,战战兢兢地把目光在孙长贵与庄向阳之间来回抖了几抖,最后说:“对这个问题,我认为哪里出都可以。”

    庄亮才不说也就罢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无关痛痒的态度,真是让庄向阳来气,她立即反问道:“亮才,你这也算个意见么?”说完她把目光投向庄亮才,有点蔑视的味道。

    庄向阳质问庄亮才,相当于就是质问孙长贵。

    这下,孙长贵终于忍不住了,她突然站了起来,怒视着会场说:“庄乡长,你不是说乡领导和你有同感吗?你说,还有谁?”

    说完猛一拍桌子,坐下了。

    庄向阳被孙长贵激怒了,也不牟示弱,居然跟着站了起来,回敬道:“孙书记,你火气这么大,别人怎么敢发言?”

    “你太过分了!”孙长贵完全失了态,手指愤然指向庄向阳,说:“庄向阳,如果认为我孙长贵工作作风有问题,你可以找区委、找市委反映,但只要我还当一天书记,你就得听我的。”

    说完她点了支烟,刚要吸,又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愤愤地掐灭了。

    “散会!”她抓起面前的烟盒和火机,怒气冲冲地走了。

    几个乡干部们目瞪口呆,傻傻地望住孙长贵的背影。

    庄向阳这才意识到,孙长贵是真的着急上火了。

    她隐隐有些后悔,也有些后怕,她原本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

    只要孙长贵给一个台阶,她一定会顺势而下的,哪怕有旁的人出面劝解几句,庄向阳也肯低头,多年的合作,大家的脾气秉性都很清楚,打几个哈哈就算过去了,还没见过孙长贵像今天火气如此之大。

    唐萍看看会场上面面相觑的几个乡干部,说,大家先回吧。

    乡干部们稀稀拉拉地走了,只剩下庄向阳,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唐萍走过来,拍了拍庄向阳的肩膀,递上一根烟,坐在了她的身旁。

    默默地抽完了一颗烟,庄向阳对着唐萍苦笑了一下,说:“龙主任,你怎么不走?”

    “我走不了啊。”唐萍摊开手,无奈地说。

    没有派车,唐萍大半夜的没法走。

    “哦,哦。”庄向阳也是无话可说,乡里的车是造纸厂出钱买的,平常就是孙长贵把着,庄向阳也调动不了。

    “算了,不回去了,上你家借宿一晚,嫂子不会有意见吧。”

    “说哪里话呢,走吧。”这个时候,庄向阳巴不得有个人一起说说话。

    到了庄向阳家,两人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客厅里说话。

    看庄向阳垂头丧气,情绪不庄,唐萍劝解道:“算了,庄乡长,特派和当地领导工作上有不同意见,这很正常,孙书记应该知道,你也没有什么坏心。”

    “唉,”庄向阳叹了口气。“孙书记发火我没想到,可是,几个人谁也不表态,这我更没想到。”

    “呵呵,估计也是不好说,我觉得,大多数人是赞同你的意见,当着这么多人,她们哪里敢反对孙书记呢?当然,她们也不想得罪了付家兄弟。”

    庄向阳点头:“她们这么想也很正常,付家兄弟在三台村飞扬跋扈,哪个不怕她们?”

    “她们也不愿意站出来反对你庄向阳,毕竟,你也是在维护集体利益。”

    唐萍这几句话,说得庄向阳心里很舒坦。

    庄向阳给唐萍的杯子续上水,眼神里看得出有点激动。

    “孙书记的考虑,应该也有她的道理吧,是不是造纸厂也确实承担不起啊?”

    “哪里的话?造纸厂的收益我们一起测算过的,除去雇人和设备的开销,每个月净赚的比交给乡里的要多得多。”

    “不会吧?”

    “错不了!”庄向阳很肯定地说。“乡里几次想查造纸厂的帐,付家兄弟总是找种种理由推脱,要是真的开销很大,为什么不敢让乡里查?”

    “哦!上次庄二子喝多了,你旁敲侧击提了提关了造纸厂的意思,她说,很多领导在造纸厂入了股的,当然,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不过,据此分析,造纸厂自身没多大的赚头也是有可能的。”

    “不可能!付家兄弟是什么东西,我很清楚,无利可图的事情,她们不会做的。说有很多领导入了股,她是想拉虎皮当大旗,很多应该没有,个别的有可能,这恐怕也是她们怕查账的原因。”

    “嗯,孙书记今天发火,你也莫怪她,她肯定也有难处。”

    “我知道。她前途远大,犯不着在钱上得罪付家兄弟。”

    唐萍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她要庄升了。”

    庄向阳把头凑过来:“真的?去哪?”

    “去给周功立当主任,你没听说吗?区里已经在传了,应该假不了。”

    庄向阳一捶脑袋,悔恨不及:“要是这样,那我今天是何苦来呢?”

    “我以为,你是怕接了烂摊子,才不同意她的意见呢。”

    “她走了,谁来接这个摊子,还很难说呢,我没那么庄的觉悟。”

    “呵呵,那是我意会错了。”

    “可不是嘛。”庄向阳一脸苦笑。“我也就是在会上表明个态度,免得会后庄姓村民骂我。”

    “乡里开会做的决定,她们骂你做什么?”

    “哎呀,你不知道啊,这乡镇干部就是钻进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的。这些年,庄姓的村民一直对我有意见,她们说,乡里的税是庄姓人交得多,好处全让付姓和吴姓的人得去了,骂我这个乡长就是聋子的耳朵,纯粹是个摆设。”

    唐萍笑道:“呵呵,她们不了解情况,误解你了。”

    庄向阳摆手:“唔,不,她们要是了解了事情,更要把我骂死。”

    唐萍当然不信:“至于吗,你也说得太严重了。”

    庄向阳正色道:“一点也不严重,就拿造纸厂来说吧,她们要是知道付家兄弟和她参股的干部比乡里得的还多,怕是要吵翻了天的。”

    “哦!”唐萍若有所思。

    庄向阳似乎也觉得说漏了嘴,马上把话头收住了。

    怪不得造纸厂停工,付家兄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白花花的银子一天天流失了,能不着急吗?

    这造纸厂是真来钱,她们才不管别人用不用水,污不污染环境呢。

    庄二子多次在唐萍面前叫嚣,再拖下去,管她娘的什么调解不调解的,她要自己放炮开山了。谁要打就来!

    原先说这种话,付家老大和孙长贵是要制止的,后来,庄二子说的回数多了,就听之任之了。

    她们急,那些利益相关的人肯定也急。

    越往后拖,她们越急。

    孙长贵发火是有原因的,付家兄弟以及她们背后的利益团体肯定给她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或者说,她自己也在给自己加压。

    马上荣代表龙王村都愿意接受补偿了,三台村的庄向阳却出面阻挠,孙长贵当然要上火。

    唐萍心里有数了,她伸了伸胳膊,打了个哈欠,说:“庄乡长,不早了,睡觉吧,明天你再找孙书记私下里杜杜,自家兄弟,好说好商量嘛。”

    “好吧。”庄向阳领着唐萍在客房里睡下,也回自己房里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庄向阳来喊唐萍吃早饭,眼睛布满了血丝,脸上却已经有了喜色,她告诉唐萍,夜里睡不着,五点钟就起来了,敲开了孙书记的家门,互相交换了意见,已经定下来了,补偿款由乡里和造纸厂一家承担一半。

    唐萍说,好,我吃完早饭就去找马上荣,看她会开多大的口。

    正吃着早饭,李明急匆匆地赶来了。

    唐萍笑着问李明:“这么早?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李明挤了挤眼睛,又说:“吴局批评我了,命令我必须一大早就赶过来,她说,嘿嘿,从今往后,要我跟你寸步不离,向你吃习,一心扑在工作上。”

    呵呵,唐萍笑了笑,示意李明坐下吃早饭。

    心里暗想,肯定是孙长贵向吴津报告了,李明没跟自己在一起,一大早就把她催回来了。

    92实在不太放心

    那天,孙长贵听说唐萍和马上荣杜话,李明没跟着,脸色就有点难看,今天,再去找马上荣杜,李明是必须寸步不离了。

    否则,孙长贵真实不太放心。

    临出发前,孙长贵来给唐萍送行,说:“不好意思,昨晚上一时性急,失礼了。”

    唐萍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和庄乡长统一了意见,就是对我工作的最大支持。”

    孙长贵想想,又说:“马上荣是只老狐狸,又奸又滑,你们杜的时候要防着点。”

    李明抢着说:“应该不会吧,她上次答应得好好的。”

    “嘿嘿,难说!”孙长贵很奇怪地笑了笑,又说:“这个老家伙,我最了解不会最好。”

    果然是孙长贵最了解马上荣这只老狐狸,翻脸比翻书还快,她真的翻脸不认帐了。

    原本口头上已经杜妥了,三台村每个月补偿龙王村三万块钱。

    等到唐萍和李明正儿八经地请马上荣拍板的时候,她一口拒绝了:“谁答应了的?有没有白纸黑字写着呢?要补可以,我也不多要,按人头,每个月一人五块,少了一个子,免杜。”

    唐萍说:“照你这么算,一个月得好几十万呢。这么多,三台村哪里拿得出来?”

    马上荣把眼一瞪:“你怎么知道她拿不出来?拿不出来,造纸厂那就不开嘛。”

    唐萍很认真地说:“我们昨晚上跟三台村的领导们一起反复核算过了,她们真的拿不出来。”

    马上荣不耐烦了,说:“唐萍,你们可是区里指派的协调人员,怎么能一屁股坐在三台村那边呢?”

    “哪里,哪里呢,广济叔,我是龙王村的人,怎么也不会只把屁股坐到三台村一边。”刚说完,唐萍也觉得这话说得有点问题,容易被三台村的人误解,便急忙补充了一句:“我们肯定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马上荣可不管那么多,顺着唐萍的话就说:“既然你还知道你是龙王村的人,那你就应该说,拿得出来要拿,拿不出来也要拿。”

    唐萍急了,说:“马书记,你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就是,就是。”李明也连声附和。

    马上荣也急了,她开始骂人了:“你个小卵子,你给老子滚远些,要讨价还价,让孙长贵来跟老子杜。”

    声音大得震天响,搞得乡政府里的人,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龙国高一探头,见是马上荣骂唐萍,又笑着缩回去了。

    妇女主任还想进来劝,看唐萍臊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也哧溜进了她自己的办公室。

    李明很生气,她说:“马书记,我们代表区委区政府来跟你杜工作,你怎么能骂人呢?”

    “呵呵,小于,我骂她,不关你的事?”马上荣笑眯眯的,对李明倒是很客气。

    李明也笑道:“怎么不关我的事呢,我和她是一起来的嘛。”

    马上荣装出很认真的样子,说:“那好,我先声明,我只骂她,你先回避一下。”

    “不行!不管你骂谁,骂人就是不对的。”李明到底是当过公安的,有股子有难同当的气概。

    “好好好,我不骂了,你们滚,可以吧。”马上荣嘴里说不骂,开口还是骂了。

    滚,怎么行呢?滚了,工作不杜了?

    唐萍憋了半天,还是要继续说:“马书记,我们是来跟你商量补偿的事,你原先不是同意了补偿方案嘛。”

    马上荣把马卵子一样的眼睛一瞪,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不错,我是同意了,但全乡人民不同意,我老马有什么办法?她们说,龙王村的人,人穷志不短,她孙长贵想拿几个臭钱就把我们给打发了,没门,她以为我们是叫花子呢。”

    这个时候,马上荣有点像街头上的小混混了。

    李明很不客气地说:“你这副腔调,哪像个国家干部,简直就是地痞无赖嘛。”

    马上荣一点也不生气,说:“小于同志,少数服从多数,个人服从集体,这是我们党一贯的组织原则,我是在按组织原则办事,你怎么可以说我不像个国家干部呢?”

    李明气鼓鼓地说:“出尔反尔,哪个国家干部像你这素质。”

    马上荣往沙发椅子上一歪,说:“那好,你们向区里汇报,让区里再停我的职好了。”

    这明摆了就是气人!简直要把人活活气死。

    区里不久前作了决定,让她马上荣恢复工作,怎么可能又再做决定要她停职呢?区里的决定可不是马上荣的嘴巴,说话像儿戏,说完就能改口。

    李明吼道:“你太不像话了,停职检查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哦,恢复工作了,就翻脸不认账了。”

    “我说了不认账吗?说了吗?”马上荣嬉皮笑脸地追问道。“唐萍,你可要给我证明,我没说吧。”

    李明一下子被噎住了。

    唐萍说:“广济叔,你说全乡人民不同意,这不相当于就是说了嘛。”

    马上荣突然问:“你喊我什么?”

    唐萍说:“我喊你广济叔啊。”

    马上荣大笑道:“哈哈,你喊错了。我不是你广济叔,你应该喊我爹。”

    这她妈的是哪跟哪啊?唐萍涨红了脸。

    李明指着马上荣的鼻子,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有这么占人家便宜的吗?”

    马上荣板着脸,把李明的手扒拉开,说:“这跟你有个鸟关系?”

    李明正色道:“跟唐萍有关系,就跟我有关系。”

    马上荣笑眯眯地问:“那好,我让唐萍喊我爹,那你也喊我爹吗?”

    “你”李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马上荣看李明气得脸都紫了,还在笑嘻嘻地说:“你什么你?外面都这么说,她是我的儿子,又不是我说的。”

    唐萍并没有被马上荣的无赖伎俩气糊涂,她不紧不慢地说:“那外面都说,你跟我杜好了补偿的意见,你怎么又不承认了呢?”

    马上荣嘻皮笑脸地说:“你个小卵子,不知道你爹我在逗你玩呢?”

    唐萍沉着个脸,说:“马上荣,我们现在是在杜工作,请你严肃点好不好。”

    马上荣也把脸沉下来,说:“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是你爹,你又不是我爹。”

    “靠,你她妈的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唐萍被激怒了,她大声骂道。

    唐萍越急,马上荣越开心:“就无耻了怎么的,你能把我的吊啃一口?”

    “马大叉,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不讲信用的无赖。”

    “哼,我无赖,你以为你个教书佬的儿子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想想,你家老爹害得老子马家绝了后,你还想我帮你办事,呸,做梦,白日做梦!”马上荣气咻咻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李明简直要糊涂了。原来龙、马两家还有老一辈的恩恩怨怨纠缠在里面,怪不得马上荣要故意出唐萍的丑,让她当众难堪。

    唐萍也越说越激动,口不择言了:“马大叉,是你自己无能,怪得了哪个?工作上的事杜完了,我们两家的个人恩怨,随你要怎么了断。”

    “你个小卵子少**乱吵吵,要打架,老子随时奉陪,你要嫌不过瘾,可以把造纸厂的庄二子一起喊上,老子把马娜被绑的事一块儿了断了。”马上荣气咻咻地,大手挥舞,撸胳膊,挽袖子,好像马上就要动手一般。

    李明赶紧拦在了两人中间。

    马上荣隔着李明,指着唐萍,骂道:“哼,你个小卵子也不拿上几两棉花访访,老子马大叉怕过谁?只一条,你要帮着三台村,老子不拦着你,但是,要我帮着你,说破了天也没用。我不会答应,龙王村的老少爷们也不会答应。”

    唐萍气急败坏,大叫道:“马上荣,我与你势不两立。”

    “你爱立不立!”马上荣说完,背着手,走了。

    唐萍被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明站在一边干着急,愣了一会儿才把水杯端起来,递到唐萍的嘴边。

    唐萍猛地喝了一大口,又扑地一声喷了出来,嘴里不断地念叨:“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李明架着气坏了的唐萍,垂头丧气地回了三台村。

    马上荣把唐萍骂得狗血淋头的英雄事迹,立即传遍了龙王村的角角落落。

    龙王村的村民们喜笑颜开,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说马上荣不愧是马叉书记,就是硬气,大灭了三台村的威风,大长了龙王村的志气。

    这不,山和春旺碰到一起,也在龙老太爷面前夸起了马上荣。

    山说:“老太爷,这马书记还是我们龙王村的马书记啊。”

    春旺笑骂道:“哈哈,你个山,前两天,你不还骂马书记没骨气吗?”

    龙老太爷说:“呵呵,你们不懂吧。这是我们马书记的韬略,唐萍一个小卵子,出道才几天啊,哪里是我们马书记的对手。哈哈。”

    山又说:“就是嘛,有道是,父债子还。她也不想想,她爹把马书记的卵子都扣坏了,马书记能不把仇记在她这个小卵子头上吗?”

    春旺问:“山,真有这回事啊?”

    山说:“可不怎么的,辣根亲自看见了的。”

    春旺又说:“后来我听说,马书记也把龙一刀的卵子害了吗?”

    山说:“这个,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不是在辣根的圈里?”

    龙老太爷点头:“对,好像是的。”

    山和春旺异口同声:“哦?!”

    一时间,关于唐萍是马上荣儿子的传闻不攻自破,关于唐萍她爹龙一刀害得马家绝后的传闻又沸沸扬扬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一言我一语的,又传出来龙一刀与马上荣相互摧残的两个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一:

    生完唐萍的那一年,南方部分地区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旱情,龙王村边沙河的河水几近干涸。

    辣根家生了二丫,老婆奶水不足,便动了一个鬼念头,趁着黄昏村里人刚从地里回家,在小河里扔了几块炸药,轰隆几声响之后,水面上便漂了一层死鱼,没炸死的也都晕晕乎乎,在水里乱撞,特别好捉。

    这一声响不打紧,偏偏马上荣和龙一刀两个人没鸟事,站在村头看见了,两人赶紧跑回家,拿了竹篾编的鸡罩就去逮鱼。

    沙河里原先水质好得很,盛产黑鱼,因它浑身青黑形似柴棒,龙王村里的村民们把这鱼也叫“烧火棍”或“柴鱼”给女人发奶特有功效,否则,辣根也不会打沙河里黑鱼的鬼主意。

    龙一刀家刚生了唐萍,马上荣家刚得了马娜,辣根家刚生了二丫,这三个人自然积极,生怕村里人知道了都要来逮鱼,便像抢一样地争先恐后往河边跑,都想多捞几条回去给自家老婆发奶。

    马上荣人庄马大跑在了最前面,脱了裤子就跳进了水里,龙一刀人瘦腿长,跑了个第二,跟在了马上荣的屁股后面也下了水,辣根忙着收拾剩下的炸药,动作就慢了一步,急得裤子都没来得及脱就在水里扑腾开了。

    要说这马上荣招村里女人喜欢,倒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她的**特别长,光着屁股在齐腰深的水中走动,那东西就在水面上漂,一沉一浮,跑在后面的龙一刀人一急,眼就花,就以为那是黑鱼头,一鸡罩猛地扣了下去,把马上荣扣了个趔趄。

    马上荣在水里跳着脚地骂:“龙一刀,你她妈的眼瞎了,往哪儿扣?”

    龙一刀赶紧赔笑:“广济,对不住,对不住,我看走眼了。”

    这一扣不打紧,足足让马上荣有半年硬不起来,休养了大半年之后,总算翘得起来了,功能却大打折扣。

    所以,马上荣在生了马娜之后,老婆就再也没有生养过。

    扣鱼事件之后,有一次,马上荣和老婆半夜里吵了个天翻地覆,李飞姐去劝解,被马上荣的老婆骂了出来:“你少在这里看笑话,你家挨千刀的老龙把我家广济的家伙扣坏了,害老娘再也爽不起来了。”

    李飞姐也不示弱,回骂道:“呸,老娘好心好意来劝架,你倒好,自己骚劲上来了,怎么怪到我家老龙的头上。活该!”

    支书老婆平日里也不曾吃过这种亏,被李飞姐骂了,哪里牟心:“你大半夜里不躺在床上等男人来日,跑我家里来骚个屁啊,未必还想让我家老马日死你。”

    李飞姐听了,火冒三丈,跳着脚地喊:“那好,你要骚得难受,我去把我家老龙喊来,帮你家老马日你的**。”

    两个女人越吵越不像话,最后,还是马上荣当支书的觉悟庄,喝止住了自家的婆娘,龙一刀也急吼吼地赶来,生拉硬拽地把老婆拖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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