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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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偃鼓息,雪白的兵刀上血迹未干,目及处尸首遍野,被粒粒黄沙掩埋。

    “我我等是马贼,求大爷饶了小的。”未死的敌人首领,正跪地瑟瑟发抖求饶。

    “不说实话?”洛刑天跳下骟瞒马,将缰绳交给图穆,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小的小的说的句句是实话。”

    “当我洛刑天瞎了,看不出你的来头?”洛刑天冷冷一哼“什么时候中原朝廷的人也开始扮起马贼来了?”

    “洛洛爷饶命!小的小的其实也只略知一二”

    “快说!”图穆喝道。

    “敢说一句瞎话就要你的命!”勒海伸脚踢踢那人。

    “是,是!一年多前,京里的内宫大总管被毒死了,听说是总管家的男宠与总管的小夫人私通”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一阵诧异,这内宫大总管不是太监吗?怎么又有男宠又有老婆?这骊京城还真是怪事连篇。

    那首领继续道:“那男宠与小夫人逃出骊京后不知所踪,此事在整个京城传的沸沸洋洋,小的也只当听听罢了。谁知有一日,小的上司却突然叫小的去,交给小的一张画像,命令小人到边关找那画像上的女子。”

    “小的曾经在宫里任过职,一眼就认出那画像上的女子,是当年工部左侍郎景大人家的二女儿,景家因修皇陵获了罪,株连九族,他家三个女儿没入宫中为奴,景家只有三小姐命好,一直待在皇后宫中,去年赐给了聂中堂为妾,今年又被云老侯爷收为义女,扶了正,除她之外的另两个,听说没有一个活过十五岁的。”

    “小的生了疑,问小的上司,那画像上的女子是何人,小的上司竟说是大总管家的小夫人,这实在是教小的弄不懂了,这明明是已死之人”

    “于是这一年里,小的在潼州和玉陵这两地一直寻找,压根就没一点消息,前两天本打算回京赴命,谁知昨儿竟在悦来害栈看到小的要找之人,竟与洛爷要找的夫人一模一样,小的越发糊馀了”

    颜歌屏声静气地听着,泪水何时滑下面颊都不知,其实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却在听到这个故事后,整颗心就痛得没有了任何感觉。

    车外声息渐小,帘子忽然一挑,她抬起头,洛刑天就伫立在马车外。

    月色如银,颜歌一眼见到那张俊颜上有着点点血渍,玄色长袍也被利刀割破了好几处,她不禁担心地坐起身,紧张地问:“你受伤了吗?”

    “没有。”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摇头,克制住想要扑进他怀中的冲动,率先别开视线。

    他见了,低声说了句:“没事就好。”便放下了车帘。

    一行人继续往西北方向行走,到了凌晨时分,终于在洛家的封地停下了。

    颜歌被洛刑天抱下马车,抬眼便可见一条青石板的大道尽头有一所极大的庄园,周围小坝环绕,流水哗哗,河边长满了备色树木,在月光的倒映下,河面闪烁出点点的银光,几只水鸟被众人惊扰,扑哧着翅膀蹿出栖身的地方。

    此情此景让颜歌实在难以想象,在这茫茫大漠中,竟还有这样的水乡景致。

    庄门大开,吊桥也早已放下,迎面便见一妇人带着众仆迎上来,正是洛府的女掌事白秀姑。

    “爷、夫人,一路劳顿。”她一见到颜歌,便笑着对着颜歌行了个礼。

    颜歌窘迫地被洛刑天抱在怀中,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也只得回以腼腆一笑。

    进了庄子,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只见迭石假山,曲麻亭榭,池塘花木,轩院曲回,屋宅掩映在奇花异树、怪石修竹之间。

    洛刑天抱着她进了主屋,主屋里的陈设同样十分清雅,无论是墙上挂着的装裱精致的山水画,还是多宝阁中成列的玉器琼瑰,象牙犀角,每一样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都是名品。

    半人高的水晶琉璃瓶里插着怒放的各色花卉,黄梨木翘头案上摆着名贵香炉,淡淡的熏香袭来,满室芬芳,分外好闻,另外,因入了秋,夜间寒气越重,屋里还生了几炉火盆,很是暖和。

    洛刑天将颜歌放到一座作工精细、用料讲究的架子床上“你先歇着,我有些事还要处理。”

    颜歌垂着小脸,轻轻颔首。

    “那我走了。”

    颜歌又点点头,仍是不看他。

    洛刑天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悄叹一声,转身离开。

    指头大小的珍珠帘晃晃悠悠地,颜歌盯着摇曳的烛光出神,过了一会,就听珠帘一响,白秀姑带着几个丫头走了进来。

    “夫人。”白秀姑带着丫头们向颜歌行了礼,颜歌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

    “夫人快坐下,别累着。”白秀姑连忙走过来扶她坐下,又招呼丫头们将手中东西放下。

    丫头们有的端着盛着几碟精致小食的红木餐盘,有的手里是一只圆月形的填漆茶盘,盘内放有彩盖汤盅,还有两个分别捧着绣帕和漱盂。

    “夫人,爷方才吩咐老奴将大夫开的药方熬出来,这会药还在熬着。”白秀姑将彩盖汤盅端出,打开来,一阵热气腾腾的扑鼻香“夫人先喝些鸡汤,这赶了大半夜的路,实在辛苦了。”

    “好谢谢。”颜歌伸手接过,略有些拘谨的垂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白秀姑见这小夫人一张素净的脸蛋上没有丝毫妆容,略有些憔悴,却依然妍妍巧巧,楚楚动人,真是我见犹怜,又想起方才图穆眉开眼笑也跑来告诉自己,小夫人肚里已有了爷的子嗣,想到不久后府里就会多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心里越发高兴。

    可再看,咦?夫人那一双清滢的水眸儿,却是充满着掩饰不住的浓浓忧郁,显然十分不安。

    白秀姑思吟了下,便示意丫头们先下去,又笑着对颜歌道:“爷要老奴好好照顾夫人,能寻到夫人,爷心里恐怕是欢喜极了。”

    “他”颜歌欲言又止。

    “夫人有何疑问,都可问老奴,打爷小时候起,老奴就在洛家了,如今都已经快四十年了。”

    颜歌眨眨眼,泪盈于睫“他又何必寻我”

    白秀姑“欸”了声,奇道:“夫人是洛家的主母,自然要寻回来,再说爷日日牵挂夫人,夫人那日在巴丘怎么能忍心不告而别?”

    “我我不是”钻入牛角尖的小女人,那些流言蜚语犹在耳,刺着她的心。

    多奇怪,知道他不是自己相公时,她难过,可是当听到仆妇们的那些闲话,想到他或许有心爱的女子时,她却是心痛难当,像是被挖空了,痛到就快要死去。

    她不敢问他,也不敢想象,若是他已经订了亲,或者是有了别的妾室,她该怎么办?

    白秀姑见她的模样,便问:“夫人可是听了些闲话?”

    颜歌咬着唇,不说话。

    白秀姑笑道:“夫人不知道,爷知道那些婆子在背地里乱说话,大发雷霆,却没有发落,依老奴看啊,恐怕是等着夫人回来行使主母的权利呢!”

    “我家爷可是个难得的好男子,老奴看着他长大,性情人品挑不出一点儿不好来,老婆子我虽是个奴仆,可几十年了,都没受过他一句重话,他对下人宽厚大方,有担当,有责任感,扛着洛家这份庞大的家业,甚是辛苦,却从来没听他抱怨一句。”

    “乌托未婚的女子都想嫁给爷,可是爷从来不心动,因为他说那些女子都是想嫁进洛家罢了,他不愿意将就,可是夫人不一样,老奴还从未看爷对哪个姑娘这样上心,送给妲妲公主那些所谓的珍宝礼品,爷可没费半点心思。”

    最后,白秀姑正色道:“不说别的,唯夫人身上有爷的信物,足以证明夫人的身分,洛家家资千万,旗下各部十万人,认的,可只有夫人戴着的这枚印章。”

    天,那枚印章是颜歌惊愕地睁大眼,纤手不由自主地摸着颈间翠染冰轻的玉印,大眼难以置信地望向白秀姑。

    后者点点头“夫人,爷半年前受伏,中了极厉害的毒,幸亏我家爷命大,被夫人给救了,这才叫姻缘天注定呀。”

    所以,他明明不是她的丈夫,却依然要了她,还带她来到这里,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吗?

    像是看出了颜歌的腹诽,白秀姑笑说:“夫人,我家爷可不是那些婚姻大事都不可自己作主的皇亲国戚,洛家虽家人业大,却从来没有那些候门王府立下的穷讲究,若是我家爷不愿意,就算是什么公主,也是绝计嫁不进洛家来,除了是爷认定的娘子。”她笑咪咪问道:“夫人,您还不明白爷的心意吗?”

    心一下子跳得厉害,颜歌怔怔地握紧那枚玉印,一双水眸中晃动着的盈盈水泽,一滴一滴地落下

    位于庄园西南一角的精巧院子,面积不大,环境却最是清幽,布有假山小池,四周施以花木,点缀着亭台小桥,分外雅致。

    换下一身尘土之衣,一袭黑色锦袍的洛刑天正沿着铺凳夏青石板,负手慢慢地踱着步,抬起头,望向浩瀚长空,幽暗深邃的眼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眉宇间有一抹郁积之色。

    “爷!”

    这时,图穆从园子门口一路小跑进来,在他身后站定,禀报道:“那人的底细我们已经查问清楚了。”

    洛刑天回首“嗯,怎样?”

    “那人的上司是工部尚书戚崇。”

    “原来是他。”他瞬间扬眉,点点头。

    若是戚崇,洛刑天便明白,他为何要劫走颜歌了。

    戚崇原为工部右侍郎,与时任工部左侍郎的景离渊,参与了中原皇宫修建皇陵的工程,后来中原皇帝降罪于景家,诛了景家九族,戚崇来年便升职成为工部尚书。

    戚崇寻找颜歌,很可能是为了皇陵之事,那位戚尚书还真是官高后不心甘,禄重也自贪婪。

    洛刑天冷然发笑,暗暗发誓,从今往后,无论是谁,都不会有任何机会将颜歌从他身边带走,他的小娘子,受的苦够多了,怎能再重复多舛的命运。

    第一次遇见颜歌,是在骊京的卓府里。

    卓府,是内宫大总管卓东来在宫外的府邸,府中富贵奢丽,曲槛雕栏,亭台廊榭伴着花木扶疏,十分精巧。

    那时,乌托王朝带着大量的贡品专程到皇城给中原的皇太后拜寿.他暗中也一同随行,一来瞧瞧中原的风土人情,二来探探王公大臣的底。

    当时权倾一时的卓东来也大摆宴席,邀请各少数部落的使者,乌托也在受邀名单之中。

    他一身随从打扮,随着乌托的使者赴宴,席间。那一身内廷官服的卓东来,满头白发,白眉红唇,不男不女诡异似鬼魅,看得他大倒胃口。

    于是他趁卓东来离席,便跟着悄悄地退出暧意融融,摆设雅致的花厅,一个人在卓府内宅乱转,然后,他来到了一处十分华丽的房间。

    那个房间幽静诡异,铜鼎中飘着冉冉青烟,远远的,就有一股异香馥郁,扑面而来。

    无论是墙上挂着的名贤书画,或是麻外搁着的几十盆苍松鲜花,还是坐榻上的丝绒锦绣,都比不上那个眉目风情,净白秀美,被众人称为“千郎”的少年。

    趴伏在雕花香楠木的小床上,手足皆以绳索缚住,口中紧咬着一截檀香木,精致得无可挑别的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而覆于赤luo背部的柔软雪白丝绢,正隐约渗出斑斑点点的血渍。

    他曾在刚进卓府之时,看到过这个跟在卓东来身边的风流少年,却叹惜大概无人知道,外人面前风光无限的宠奴,日日受的是什么样的苦。

    屏气凝神地隐于百鸟朝凤的屏风后,他听着卓东来与那少年的对话。

    “千郎千郎以后都听总管大人的,只要大人别去动她。”

    “哦?动谁?小颜歌儿?”

    “她还小,会会受不住”

    “也是,前几天府里的桃花开得好,酒家颇有兴致,本想在她肩头绣些桃花,谁知那丫头太怕痛,才刺了些桃花办儿,还未上色,就疼得晕了过去,听说晚上还发起烧来了,实在是扫兴。”

    “求求总管人人小千愿意代她。”

    “喑,看不出,洒家的千郎还是个痴情人儿,那丫头不过是你小时候的旧主子,你就这般护着她。”

    “大人大人也不希望千郎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吧。”

    “哈哈可惜可惜,小颜歌儿可是洒家选中的菜户,而且你又去了势,不然洒家还真要弄一出“落魄小姐嫁家奴”的戏码出来玩玩”

    卓东来阴阳怪气地说笑着,没多久便转身离开往前厅宴客去了。

    过了一会,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门悄悄地打开了,先是一双小小的绣鞋出现在他视线中,然后,他看到了她。

    十五岁的少女,如细雪般的小脸上满是愁意,两弯纤长的秀眉下的一双水眸儿,如最澄净的湖水一般,娇嫩的菱唇儿被描绘成半开的芙蕖。

    一件粉色的丝质锦衣,浅蓝绣花罗裙,丝带轻束纤脖,娉婷袅娜,整个人比花更娇、更芙。

    自幼在关外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一时不禁看得呆了。

    他看着她站在杨边,垂看粉颈轻泣着,如黄鹂鸟好听的声音柔柔地问:“你疼不疼?”

    “我没事小姐你没事便好。”那少年见了她,一双眼睛变得很亮很亮,似乎疼痛也减轻了。

    她摇摇头,说:“我不是什么小姐。”

    少年固执地说:“在小千心里,小姐就是小姐。”

    她仍然固执地摇着头,豆大的泪珠一串串地滚落。

    “别哭,小姐你放心,总有一天,小千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少年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廊外有仆妇在大声疾呼着:“夫人夫人你在哪儿?”

    “她们又在找你了,快去吧,小姐,事事小心。”千郎紧张地叮嘱。

    听到这番话,他不由自主地扬起眉。

    夫人?这么年少,就已为人妇,只是这宦官的家中,她是何人的妻?

    他的视线在那张雪颜上流连,却见她赫然露出的神色倔强,似是心生厌恶,紧紧地咬着嫩唇,却不动亦不说一个字。

    “千万不要惹怒老怪物,也不要再有半点寻死或逃跑的想法,知道吗?”少年叹息一声,劝解道:“小姐,就算你不怕死,可是宫中的初蕊小姐怎么办呢?虽然初蕊小姐现在到了皇后宫中,暂时是安全了,可老怪物若是要害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为了她,你也要忍下去啊。”

    她听了,却哭得更加伤心。

    “小姐,这府里没什么好人,所以只能忍耐,再忍耐。”少年看上去十分担心,不停劝着。

    她生生地将唇咬出一丝血痕,才飞快地抹干泪水,听话的点头,鼻腔带着哭音,说:“我知道了你好生歇着,我晚些时侯再来看你。”

    “好。”少年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上都是喜悦。

    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他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少年万万没料到屏风后有人,陡然一怔,惊喝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无关紧要。”他淡淡地说:“你可需要帮助?”

    “帮助”少年戒备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可以助你和方才那位姑娘离开这里,不必再受这样的苦。”

    “不需要!”少年断然拒绝“你若不是卓东来那个老怪物故意派来试探我,就是想想打我家小姐的主意!”

    打主意?

    呃他不禁愕然,接着失笑。

    那少年眼中的紧张防备,以及守护着心爱宝贝的偏执,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需要他插手。

    “你大可以去向老怪物告密,但是我会带小姐离开这里的,总有一天,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一定!这世上没一个好人,别以为我会信你!”

    这少年究竟受了多少罪,才会这样愤世嫉俗?是不是跟那似妖似怪的卓东来在一起待久了,所以也会渐渐变得不正常起来呢?

    他没有坚持,很快离开了卓府。

    如今每思及此,想到颜歌日后曾经受到的苦难,他的心就如同被硬生生地撕开般,痛入骨髓,呼吸都快要停滞。

    他禁不住地后悔,为何当初不早一点带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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