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书包网 www.shubao.la,最快更新长公主招夫 下最新章节!

    叮铃慵懒的猫儿从帘幕后探出头来,懒洋洋的踱到颜凤稚脚下蹭了蹭。

    软榻上小憩的人儿轻悠悠的抬了眼,垂下来的雪足搔了搔猫儿的脖颈,说出口的话却是尖酸:“又饿了?贪吃鬼。”

    猫儿细细的喵了一声,显然是在抗议。

    颜凤稚抬手掩去了一个呵欠,用脚轻轻拨开猫儿,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灵”刚一开口又滞住,缓神了片刻,颜凤稚才想起了些什么来。

    哦,她怎么忘了,此刻的自己,仍旧是皇帝。

    今时今日,距离初次坐上龙椅的那一日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皇兄颜凤临一直在和皇后陆无双玩你追我跑的游戏,然而在他们的爱情游戏里,最倒霉的却是她颜凤稚。

    虽然一直断断续续的替皇兄做这个皇帝,她倒也逐渐的轻车熟路起来,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又没有高深的学问,处理国家大事都要通过和颜凤临书信交流来解决,这样久了,谁都禁不住疲累。

    不只疲累,还有寂寞。

    颜凤稚披着明黄的纹龙外衫起身,赤着足在寝殿里踱了几步,偌大又空旷的宫殿里,只有这只叫做元宝的猫儿和牠的铃铛声陪伴自己。

    她踩上一块丈余的青砖,定了定,又轻轻的跳到另一块上,冰凉的青砖贴着自己的脚心,令她睡意全无,混乱的思绪打了个翻,又转到今天那件事上去了。

    “你爱过吗?”那个叫做赫连筠朵的女人这样问她。

    “不懂爱的女人真可悲。”那个叫做花荣里的男人这样耻笑她。

    爱过吗?她不知道。

    懂爱吗?她也不知道。

    如果爱是一种期待的话,那么她只知道,自己的期待早就在等待中被磨没了,那个叫做阮佑山的男人让她等了将近两年,明明还活着却始终不肯露面。

    这算什么?明明临走之前两人还是相拥而眠的,明明说事情解决了就会来找她的,颜凤稚甚至天真的以为她和阮佑山会有什么结果,可两年的等待让她知道自己错了。

    更漏滴转,恍然间天已经蒙蒙亮了。

    总管太监苏明安恭顺的在殿外,轻声道:“皇上,五更天了。”

    颜凤稚收回思绪,叹出口气来“别让他们进来,我自己弄就好。”

    抬起藕臂拢起披散的黑发,宽大的寝衣衣袖滑下,露出羊脂玉般的皮肤来,她踱进内殿,葱指插入发间,和缓的揉了揉,缓足了神儿,抬眼往新置的梳妆台看去,只见上面凌乱的摊着假发和人皮面具。

    日复一日,她已经对换装过轻车熟路,可是换上这身衣服后,连元宝都不爱搭理自己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颜凤稚才从寝殿走出来,苏明安一直在殿外躬身站着,一见她出来,立刻小步迎上来,走到她身边后长唤了一句:“更衣”

    这时,宫人们才鱼贯而入,为这位“君王”披上明黄的龙袍。

    颜凤稚一声不吭的任他们摆弄,完事之后才轻声问苏明安:“花荣里他们出城了?”

    “是,连夜出城了。”

    “跑得还真是快。”颜凤稚轻嗤。

    自打对阮佑山死心之后,她就开始网罗天下的好男人,而花荣里,就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说起他来,就不得不说那位东夷的七公主赫连筠朵,她远嫁西凉,要成为自己皇兄颜凤临的妃子,可惜颜凤临心里只有陆无双一人,按祖制纳了几位妃嫔就已经是千万个不乐意了,更何况这个异国公主?

    所以皇兄交给了自己一个任务,就是想方设法赶走这个公主。

    颜凤稚想不到办法赶她,于是就决定潜出宫,亲自将还在路上的七公主“解决”掉。

    可她的计画却被护送赫连筠朵的花荣里打乱,而她渐渐发现这个叫花荣里的人,也算是个好男人,于是她临时起意打算放他们一马,以留下花荣里为交换条件,放走本来就不想和亲的赫连筠朵。

    可谁知道,他们俩居然是一对儿?她被拱起了无名火,凭什么阮佑山对她薄情,这个花荣里却要对那个女人痴情?

    她就不信这个邪,偏要拆散他俩,可无论她利诱,还是死逼,这两个人居然不肯就范。

    蠢货,全部都是蠢货!她偏不信,偏不信

    “皇上。”苏明安又叫了一声“大臣们都等着呢。”

    “嗯。”颜凤稚收回思绪,整理了下表情,缓步离开寝殿。

    殿外昭贵嫔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仪元殿的大门甫一打开,昭贵嫔就娉婷的走上来,半蹲下行礼“皇上金安。”

    若不是被逼到了一定程度,她如何会天还没亮就等在了仪元殿外?

    皇上独宠皇后多年,他们一干嫔妃只能干看着守活寡,如今皇后好不容易出走了,本以为皇上的雨露终于可以洒下,可谁知,两年来竟然仍是一次都不招幸她们。

    以前他多少还会招她们过去喝喝茶、说说话,好歹走一下过场,这两年可倒好,连走过场的招见都没有了!昭贵嫔咬了咬牙,交握在腰际的手轻轻握起。

    “嗯。”颜凤稚迅速的瞥了眼苏明安。

    “娘娘,皇上这几日的喉疾又犯了,当下恐怕不能和娘娘说话了。”

    “这个时辰,臣妾怎么敢拉着皇上说话呢?只是多日未见,来看一眼皇上是否安好罢了。”昭贵嫔安分的低着头,又缓缓的退到一边去了,然后规规矩矩的行礼,和殿外的一行宫人恭送“皇上”上朝。

    乘着御辇走出去好远,颜凤稚才开口:“以后不许她在殿外守着。”

    苏明安陪笑,眼角上堆积着笑纹“贵嫔娘娘只是太过想念皇上罢了。”

    “她想的明明是”

    “正是陛下呀。”苏明安抢言道。

    一年后,东夷帝都。

    颜凤稚站在一处宅子的大门前,扶着门前的石狮子往里面巴望,里面的仆人不多,皆是穿着素色衣衫。

    左顾右盼了许久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颜凤稚有些不耐,转过身来,嘀咕着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明明死了心,为什么还要过来这里不不,自己不过是顺路来的,她这回来东夷,无非是想看看那两个人过如何。

    赫连筠朵和花荣里,本以为自己会一语中的,本以为他们自以为是的爱情不会长久,可没想到千里迢迢的一程,却让自己看到了那圆满的一幕,还有了孩子。

    许是看到了这样温馨的画面,令那颗沉寂的心又稍稍悸动了起来,才会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里,想要再看看他。

    “小姐,我们还等吗?”灵之怯怯的问。

    “不等了。”再等,又会等到什么?颜凤稚苦笑,摇了摇头。

    “吁”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宅子外,车夫跳下来招呼了一声:“爷回府了!”

    颜凤稚身子一僵,微微瞠目,倏地转过身去。

    马车上共下来了三个人,首先下来的男人挺拔又英俊,一袭藏青色锦袍,腰束白玉革带,他放下衣袂,转身扶住紧跟着下来的女子。

    那女子也很美丽,一条素白色的撒花罗裙,她就着男人的手,娉婷落地,最后出场的是个奶娃娃,长得粉雕玉琢,被男人抱下马车,嘻嘻的笑个不停。

    “小姐”灵之惊愕的捂住了唇。

    “是他。”颜凤稚侧身躲到石狮子后,伸手扶住。

    “爹。”娃娃奶声奶气的声音钻到颜凤稚的耳朵里,针一样尖锐。

    那就是他当年的幼子吧?真好,才几年的功夫,就给儿子找了娘。

    “小姐,少傅他”

    “我们走。”颜凤稚突然说,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了。

    她真是多余,好端端的来这里干什么?刚看完一出家庭和睦的好戏还不够吗?现在又看到了这一出,好啊好啊,一家三口,好得很!

    颜凤稚咬了咬唇,手无意识的用力拨弄着腕上的那串银镯子,然后眼泪不争气的滑了下来

    然而就在她离开不久,那奶娃娃就又扑到了女子的怀中,撒娇着磨蹭“小泵,麟儿想吃奶羹嘛。”

    柔弱的女子颇有些费力的抱着这壮得和小猪一样的男娃,先是宠溺地亲了亲他的脑门儿,而后无奈的看向因为儿子挣扎跑走而驻足的阮佑山。

    “哥奶羹又不是荤的,就别管着麟儿了。”

    “不许撒娇耍赖。”阮佑山一双鹰眸微微眯起“爷爷的忌日。”

    “呜呜呜”被他那眼神一盯,阮麟儿嘴一扁,哼唧哼唧着就要哭了出来。

    “哥,别总凶他嘛,麟儿还是个小孩子。”小妹还在一旁搭腔。

    阮佑山匀了匀气,脸上的线条冷硬,但眼神却是柔和的,他看了眼阮麟儿和小妹阮夙玉,丢下一句“随你们”就转身回房了。

    庭院中的一大一小对视一眼,旋即吐出舌头一笑,这个当家男人啊,根本就是个面冷心软的纸老虎,只是原先他好歹还会笑一笑,可自从阮老爷子因为那件事一病不起,最后归天之后,他就很久没笑过了。

    阮佑山是个至孝的人,素衣素食为父亲守孝三年,而今日,守孝期刚满。

    阮夙玉放下阮麟儿,有些担忧的朝阮佑山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今日之后,哥哥的心结能不能彻底打开,能不能彻底的忘记当年的事重新开始。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哥哥能再去西凉一趟,因为在出事之前,哥哥露出笑容最多的时候,就是从西凉刚回来的那几日,或许在那,有能令他开心的人或事呢。

    当年刚入冬,阮佑山就又来西凉报到了。

    其实他因为守孝这件事早就给颜凤临写了书信,表示守孝期满就会再去西凉任职,而颜凤临也很支持他,因为有过这个共识,所以阮佑山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一来西凉“颜凤临”就给他摆了一个天大的脸色看?

    好家伙,瞧这一把脸,黑得好似锅底,以往温吞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参见皇上。”阮佑山利落的撩袍跪下,语速一如既往的慢“吾皇万岁。”

    “几近三年了,阮少傅别来无恙啊。”颜凤稚坐在龙椅上,皮笑肉不笑的说。

    阮佑山未答,亦是不敢起身,只觉得皇上的声音听起来不大对。

    颜凤稚俯视着他,满心的恨意汹涌,只恨不得能公报私仇的处决了他,可是处死也太便宜他了。

    颜凤稚的指在龙椅扶手上的兽首上打转,忍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转而漫不经心的说:“少傅今年来得很不凑巧,小妹她出去游山玩水招驸马去了,现下并未在宫中。”

    招驸马?阮佑山眉心一跳,差点就惊愕的站起身来“公主不在?”

    “但这并不代表阮少傅可以回去。”

    颜凤稚误会了他的意思,满眼寒意“这三个月,阮卿就暂且待在朕的身边吧。”

    将阮佑山诧异却又极力掩饰的表情纳入眼底,颜凤稚瞬间笑容可掬起来“二品的御前带刀行走,只听命于朕,怎么,这个安排阮卿还满意吗?”她端着下巴,笑吟吟的凝视着阮佑山。

    阮佑山,我保证让你三个月以后变成“御前爬走”!

    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阮佑山垂下眼“微臣不敢抗旨。”

    颜凤稚长长的“哦”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问:“不敢抗旨,也就是不愿接旨的意思喽?”

    短暂的静默过后,便是拍桌子的响声,颜凤稚拍案而起,喝斥道:“怎么,阮卿对朕的旨意很有意见嘛!”

    阮佑山一直跪着,现下便伏到地上,不知道自己到底那句话让陛下听出大逆不道的意思了,只好先认罪:“微臣绝无忤逆之意。”

    朝着地面的脸上满是疑惑,透过模糊可见人影的丈余青砖看着自己,一头的雾水在脑中晃荡,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原本温和的皇上变得这样喜怒无常,隐隐的,竟有些当年颜凤稚的样子。

    “朕说你忤逆,你便是忤逆了!”颜凤稚厉声道:“来人哪,先把阮佑山拖下去,打上二十大板!”

    大内侍卫鱼贯而入,将阮佑山架起来。

    双膝离开地面,有些麻痹,他抬头,淡淡的朝颜凤稚看去一眼,而后很意外的,在那双眸子里看到熊熊的怒火与恨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几年来他们交集不多,但为数不多的相处也是比较融洽的,在记忆中,颜凤临是个挺好相处的君王,所以说,他眼里的怒意到底源自哪里?

    难道说一道金光自阮佑山脑中劈过,他知道自己和颜凤稚的关系了?

    “阮佑山,你可知罪?”颜凤稚示意侍卫先别动。

    “微臣糊涂。”阮佑山仍不敢确定那个念头,只好不卑不亢道。

    “糊涂?好,拉下去打,打完了他就明白了。”颜凤稚冷笑,拂袖转过身。

    二十大板对于阮佑山来说不算什么,这与军中的军棍相比,根本无法同日而语,所以即便是**开了花,他还是能行走自如、面不改色。

    正因为他这副皮不痛、肉不痒的样子,才让颜凤稚一点都不解气!枉她还搬了椅子坐在殿外,亲眼看着他被压在长凳上挨板子,结果人家一点事儿没有,自己却憋屈得要死。

    每一棍子狠狠落下,就会发出一声闷响,颜凤稚听着都肉疼,对方却是顶多皱一下眉,更别说什么求饶了。

    二十杖打毕,颜凤稚捧着茶杯的手心都出了汗,犹豫了半晌,却也没说出“再接着打”这几个字,狠狠的瞪了眼皮糙肉厚的阮佑山,不甘心的说:“行了,下来吧。”言罢,抬手将茶杯递给宫婢,匀了匀气息,又说道:“苏明安,你带着阮少傅去侍卫监划个名字,再领了御前行走的腰牌。”

    一向畏寒的她在外面待了这一会儿,就已经呼吸发颤了,一想到自己白冻了这么久也没解恨不禁有些懊恼,揉了揉鼻子,偷偷的又白了阮佑山一眼,只见他此刻已经从长凳上下来,笔直的跪着。

    “奴才明白。”苏明安笑道“只是奴才多句嘴,皇上喉疾未愈,不易动气啊。”

    “嗯。”颜凤稚镇定的嗯了一声,心里却打起了鼓。

    若不是苏明安提醒,自己险些忘了,装容易变,嗓音却不好变,上朝时离得远,大臣听不清,可这一回自己和阮佑山可离得够近,恐怕他已经听出了破绽,不过好在苏明安够机敏,适时的提醒了自己,还让阮佑山明白了自己的声音有变是喉疾所致。

    “贵嫔娘娘炖了冰糖百合枇杷汤,正候在殿外呢。”

    “又是她”颜凤稚的眉下意识的蹙起,眉宇间有些不耐烦。

    “奴才听说,这种汤很养嗓子。”

    “那朕便去尝尝吧。”颜凤稚清了清嗓子,搭着苏明安的手起身,扫了阮佑山一眼“这只是小惩大戒,未来的三月内,阮卿可要恪守本分、谨言慎行,朕可不喜欢身边的人肆意的忤逆朕。”

    或许这顿打阮佑山挨得很冤枉,她的理由也很牵强,但她不需要解释,他也不需要明白,阮佑山就是该打!

    “微臣遵旨。”阮佑山直挺挺的跪着,垂着眼道。

    “你带他去吧。”颜凤稚对苏明安使了个颜色,旋即神色烦躁的回了仪元殿,随行的内监也呼啦啦的散去。

    恭送圣上离开后,苏明安弓身,缓步退到阮佑山身边,一甩拂尘施了一礼,笑吟吟道:“阮侍卫,奴才先带您去上些药吧。”

    阮佑山缓缓起身,客气道:“这点伤不妨事,请带路。”

    苏明安笑了笑,引着阮佑山往侍卫监走,在路上也不禁在心里犯了嘀咕。

    长公主今儿这是怎么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人给打了,假扮皇帝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悉心周全,这一日怎么这样失分寸?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呢

    正想着,阮佑山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烦问一句。”他犹豫了一下,语气僵硬又缓慢:“长公主,何时回来?”

    苏明安笑容未变,迅速道:“这您可问住奴才了,长公主随性惯了。”

    阮佑山拧眉“听皇上说,去招驸马了?”

    苏明安还是笑“皇上自然比奴才知道的多,皇上若说是,便是了。”

    阮佑山忍不住骂了句老滑头,说话滴水不漏,看来从他嘴里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之后随着苏明安去花名册上登记了名字,又去侍卫监领了衣服、腰牌和佩刀,期间巧遇到了颜凤稚的贴身婢女灵之,阮佑山眼中一亮,不露声色的将她拦下。

    灵之抬眼瞧见是他,当即冷下脸来,敷衍的行了一礼“阮少傅。”

    阮佑山没深究她的脸色,简单的问:“没和公主出宫?”

    灵之蹙起了眉,眼中似有怒意,但硬是压下,冷冷的笑“阮少傅还关心咱们公主去了哪里吗?奴婢以为阮少傅只顾在东夷逍遥,将咱们公主忘得一干二净呢!”

    苏明安听着更是不明就里,只是暗叹这阮少傅到底是如何得罪了长公主啊,这一主一仆都这么嘲讽他。

    阮佑山也不恼“姑娘何意?”

    灵之“哼”了一声“奴婢能有什么意思,少傅见谅,奴婢还有差事要做,先走一步了。”她又是敷衍的施了一礼,侧身对着苏明安行了礼,旋即匆匆的走了。

    苏明安应了,而后抬眼瞧了阮佑山一眼,却看这阮少傅好大的气度,丝毫不见怒色。

    “阮侍卫,咱们走吧。”他笑着行礼。

    “她的意思”阮佑山微微颔首,呢喃着。

    “哎哟,这奴才怎么会知道?大抵那婢女不知在哪位主子那里受了气,正憋着火呢,哎,阮侍卫,咱们不能耽搁了,皇上那边还等着。”苏明安以为是问他,连忙对着阮佑山做了个请的手势,只盼他快点去皇上那报备,免得又惹了看他不顺眼的长公主,再赏了几十个板子。

    在阮佑山这里,皇上的影响力远不如颜凤稚,他如今满心想的,都是为什么灵之要那样说?为什么颜凤稚要出去招选驸马?而颜凤临,又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他们的事,才这样对待自己的?

    心事重重的带上了发冠,将下颚上的带子随便一系,又捋了捋发冠上带着的垂绦,一抬眼,就被带到了仪元殿的殿外。

    苏明安站在殿外,一拱手“阮侍卫,请吧。”

    偌大的仪元殿内,只有他们两人。

    偏殿不如正殿那般宽敞庄严,偌大的书架占据了一片墙,各种书籍卷宗整齐的排于其上,书架前是长形书案,案角叠着厚厚的奏折,转眼再看“颜凤临”坐在窗前的炕案上,斜倚着炕几,手里正把玩着上面的珐琅小瓶。

    阮佑山施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参见皇上。”

    “看起来二十板子没能让阮卿有任何折损呢。”

    颜凤稚捏着珐琅小瓶一笑,刻意压了压声音:“既然如此,那朕也就不考虑你的伤了,现下听雪堂的梅花开得正好,阮卿就去给朕采些来,点缀这乌沉沉的仪元殿吧。”她缓缓补充:“对了,朕要梅花,不要梅枝,梅花要每棵树最高树杈上的那一朵,可不要用轻功去采,免得刮落了其他梅花,可惜了红梅。”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阮佑山面不改色,拱手接了旨,二话不说的出去摘梅了。

    这时候,他已经默认“颜凤临”是知道了自己和颜凤稚的事了,自己占了人家妹妹的身子,砍了脑袋都不为过,如今这样刁难他,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阮佑山怀着愧意,任劳任怨的由颜凤稚差遣,他前脚退下,颜凤稚后脚就爬起来,贴到窗边,透过缝隙瞧着他,果真是一点儿的异议都没有啊。

    “苏明安!”待他走远后,颜凤稚突然大喊。

    “奴才在。”苏明安忙不叠的小跑进来。

    “去听雪堂。”颜凤稚起身,又嘱咐:“不许带别人。”

    “是。”苏明安诺诺的应了,而后连忙跟上去,使了记眼色,那小徒弟就将大氅捧了上来,苏明安接过,披到颜凤稚的身上,接着又依次接过了风帽和手捂,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去赏梅?”

    “嗯,赏梅。”颜凤稚肃着脸。

    昨夜刚落了雪,满眼素白,满园的梅花香气肆意,点点的朱红在白雪上绽放,更显得如沁血般殷红。

    就在这一片银白嫣红当中,一抹暗绿色的身影在其中灵活的穿梭,他没有施展轻功,规规矩矩的在树上爬上爬下,又刻意压了力,放缓了动作,连一朵梅花都没有碰落,正因如此,才更费心费力,加之他身上又有伤,所以即便穿得单薄,细汗仍是浸透了衣裳。

    颜凤稚拢着手捂,沉着脸看他爬上爬下,他是铁打的不成?不懂得疼、不懂得累吗?刚被打了二十板子,就这样爬上爬下的。

    终于是捺不住了,喝令苏明安在远处等着“全副武装”的颜凤稚略显笨拙的走到默林中,仰着头呼喝:“阮卿可放轻了动作,莫要碰掉了花骨朵!”

    树下的喝令声令阮佑山手一抖,碰了手侧的树枝,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好死不死的洒进了颜凤稚的眼,她惊呼了一声,连忙捂着眼后退了几步。

    “好冰!”颜凤稚下意识的低呼了一声。

    “皇上小心!”不远处的苏明安惊叫了一声,携着众太监赶过来。

    然而这时候,阮佑山已经迅速的飞了下来,一把搂住因为踩了大氅就要摔倒的颜凤稚。

    长臂在她腰际猛地一收,两人的距离骤然逼近,一股子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翼,阮佑山脸色一变,蹙起浓眉“皇上?”

    颜凤稚艰难的睁开眼,先就瞧见一张逼近的脸,对方棱角分明,星眉郎目,捂着自己腰部的大手温热,几乎烫红了自己的脸。

    “皇上皇上可摔着了没?”彼时,苏明安已经赶了过来,紧张兮兮的问。

    阮佑山左看了一眼,突然神色一慌,像被人捉了奸一样迅速的收手,然而颜凤稚“咚”的一声就摔在地了。

    周遭霎时就静了,苏明安呆呆的看着当今圣上被人丢到地上,只见她先是惊了一会儿,而后脸猛地涨红,嗖的跳起来,指着阮佑山的鼻子大骂:“你居然敢将朕扔在地上!”

    是啊,他怎么敢把皇上扔在地上众太监们也在跟着默默的腹诽,那一下子摔得可不轻呢。

    “臣该死。”阮佑山跪下,一滴汗因为他的动作而沿着喉结滑进领子。

    颜凤稚的目光顺着汗往下一瞅,而后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今晚摘不齐一百朵梅花,就不许吃晚膳,不许睡觉!”

    移开了目光,颜凤稚气呼呼的下了旨,而后唤了句苏明安,忍着去揉**的冲动,扶着他的手匆匆的离开了听雪堂,独留下阮佑山一个怔忡的站在原地,一肚子的疑问。

    为什么他身上的香气,和颜凤稚的那么像?

本站推荐:天下第九剑来夜的命名术斗战狂潮快穿女配:深吻男神100次次元论坛女总裁的贴身兵王灵武帝尊疯批王爷我罩了战破苍穹

长公主招夫 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包网只为原作者季雨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季雨凉并收藏长公主招夫 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