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凌闪闪的五十七封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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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
闪闪：
想不到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交往。原本我以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前天，就在前天，我还看到我们复合的机会。我送你回去，再回来的时候，在你楼下的第三个台阶上告诉你，我爱你。你说，我知道。你知道，这可就好。
可是今天看来，一如你对着前天雨后晚晴天空所说的那样，华美的回光返照。我以为只是指天气，却不料也指示了我们的交往。
前天你说假期会留下来，我也在我们班女生宿舍为你找好了位置。可是今早你却说回去了，中途不再回来，开学才回学校。我问你什么时候做的决定，你闪烁其辞地说是刚刚。我想不是刚刚，应该是昨天晚上吧。你在短消息里说，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我却听不出弦外之音。我太迟钝了吧。或者是我不想那样去想。可是你也知道现在我的爱你，可以什么都不顾。你为什么开始左顾右盼了呢。
中午我想听听你的解释，你却狠心地挂了手机，进而关机，拔下了宿舍电话。我握着嘟嘟叫的手机发呆，三分钟后我的电脑屏幕出屏保，一行字慢悠悠地滑出来，闪闪，我的爱你什么都可以不顾。可是我不能不顾你忽然说要回去，回去的意思就是要我所想的复合成为乌托邦。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两枚硬币，一路朝后门的车站跑，一路又打你的手机——还是关机。把捏得潮湿的硬币扔进投进投币箱，我忽然期待这辆车永远到达不了终点——这样我们虽然不可能再复合，也可能不会狠毒地决断掉了。
车过物美超市的时候，给你发了条“我在车上”然后又打你的电话——呼叫等待。难道又是他斜刺里踢出来一脚么？那个你的初恋的情人。我不忍心等待下去，我挂下手机的时候，感到一阵寒心的颤抖和战栗。你没有回电话过来。
到你的学校，横过马路的时候，撞到一辆自行车。在他恶毒的诅咒里，我从汽车夹缝里穿过马路。我打你的手机，响了两声——我忽然感到身轻如燕飘荡起来——按掉了。半分钟后你在手机里问我，你在哪里。我说，你楼下，你楼下。我一路踉踉跄跄地奔走，我看见绿树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我看见突如其来的黑暗把我掩埋。
十五分钟之后在楼下看到你肃杀萧索的脸。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说。
你要我怎么样？你说。
你知道我要你怎么样。我说。
你知道我要你怎么样。我说。
你那么爱他么，他那么爱你么？我说。
你知道我多么爱你，我的爱你可以什么都不顾，惟独要顾及到你——可是。我说。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你说。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你又说。
我们不可能了。你说。
在你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喊出来“闪闪”两字，从咽喉里冒出来，压在了舌跟。
她真的走了。我说。
我想起方鸿渐和唐晓芙。我在绿荫下的长石凳上坐下来，把头埋在臂弯之间，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堆里一样。我朦胧的视力看见不知名的灰褐色小虫，爬来爬去——有时候是一只，有时候是两只。
收到你的短信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不知道怎样处理我们的关系，也只能这样了，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忘了我吧。我写了七个字，我爱你你知道的。我知道，可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你说。
发呆一个小时，地上的小虫也开始疲倦，在一枚叶子的边缘停顿下来。可是我不能够停顿。我还是发短消息给你，我不想离开这里，这一次如果离开，就真的完了。得到你的四个字，你回去吧。
看手表，下午三点。又过了一个小时了。背后纷乱的脚步声，让我一次次心情激荡，又一次次大失所望。我想着鸿渐在晓芙的楼下等了多久，再多一分钟就等到了啊。我打电话给吴林，我说，我学方鸿渐在一个楼下等一个人，雨还没有来，我还没有走。然后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了丁口、小芙和文刀。丁口毫不留情地说我媚俗，要走就走，要等就等，扯什么方鸿渐来做挡箭牌。小芙说，方鸿渐没有等到唐晓芙，希望你等到你要等的人。文刀则说，回头有岸么？
是啊，回头有岸么？闪闪，回头有岸的么？
我爱你，你会下来么？我发第一条短信给你。
我爱你，你肯下来么？我发第二条短信给你。
我爱你，你能下来么？我发第三条短心给你。
你却狠心，把三句并做一句狠毒的话，不会不肯不能。
这时候我绝望地明白，抬起头来，鼻子酸酸的，两眼是泪。西下的日光已经爬上了我的脚踝，一丝一丝地侵蚀上来。我整个身体开始在夕阳里燃烧。我拖着发麻沉重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越过一道铁栅栏，赶上了一辆空调巴士。
闭上眼睛，在自制的黑暗里，只瞅见自己愁云惨雾的一张脸。 苏晨
六月二十八日
其二
闪闪：
今天原本是要送你回去的日子，现在已经不必越俎代庖了。你也不会再在假期中途回来陪我。那个女生问我，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搬进来。我说，永远不来了。永远不来，闪闪你，永远不来我的世界了么？我说，落幕了，那日只是回光返照似的一下，一下就完了，我们已经决断。怎么会这样！她诧异地留给我三个惊叹号。可是闪闪啊，你留给我的惊叹号是何其之多何其之大呢？简直让我害怕这就是世界末日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去爱过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不顾。他在你心里真的那样伟大么？那样割舍不去么？他对你那么重要么，重要得可以全然不顾我的落寞？
他是你的初恋，你是我的初恋，而我又会是谁的初恋呢？像一条连绵不尽的食物链。我不想是谁谁的初恋，我只要你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绝恋。却不料成了决裂了。
你不要怪我昨天晚上在短信里的狠毒；怪我也没有关系。我就是让你怪我，狠狠地怪我。我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再走到一起了。索性就破坏吧，把最后的路也掩埋掉。从此你对我死心，我对你死心。我要让你把我看成一个恶毒报复的人。是的，我骂你没有良心，对我没有半点情分。是的，我骂你，说曾经爱我，如今如此寡情薄义。也许你们女孩子都这样绝情。我也要狠狠地怪你，这样我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把你遗忘掉。我必须这样，我不惜把自己装扮成穷凶极恶的流氓，来辱骂你轻薄你。我要你从此把我像尸体一样埋葬。
伤心。怎么能够就用这样一个词概括出我全部的痛楚。我的爱扑了空，一个趔趄，栽倒下去了。我没有颜面再抬起头来看你。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你这样说还不止，还说，半点都没有了。难道你先我一步要让我把你狠毒掩埋么？
十二点半了，是你上火车的时间。从此你的人将不再踏入我的世界，只留下那些记忆。我想连记忆都抹杀掉。没有记忆的人是最鲜活的。可是像我这样在字里行间行走的人，又怎么能够将你遗忘呢？所以昨天对你的恶毒，无疑只是加重我自身承载的痛苦。
我希望你不会再痛苦。因为你会觉得我是个如此无耻侮辱你的人，你不必再念念不忘。那么也就够了。
我也知道这些信件是无法寄给你的。但我依然要写下来。你离开我的世界之后。我对你的仇恨或者亲近。我要把它写成文字的形式，传载下去。让我在年老的时候能够清楚记得，我曾经是那样没有指望那样不知羞耻地爱过你。
苏晨
六月二十九日
其一
闪闪：
想不到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交往。原本我以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前天，就在前天，我还看到我们复合的机会。我送你回去，再回来的时候，在你楼下的第三个台阶上告诉你，我爱你。你说，我知道。你知道，这可就好。
可是今天看来，一如你对着前天雨后晚晴天空所说的那样，华美的回光返照。我以为只是指天气，却不料也指示了我们的交往。
前天你说假期会留下来，我也在我们班女生宿舍为你找好了位置。可是今早你却说回去了，中途不再回来，开学才回学校。我问你什么时候做的决定，你闪烁其辞地说是刚刚。我想不是刚刚，应该是昨天晚上吧。你在短消息里说，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我却听不出弦外之音。我太迟钝了吧。或者是我不想那样去想。可是你也知道现在我的爱你，可以什么都不顾。你为什么开始左顾右盼了呢。
中午我想听听你的解释，你却狠心地挂了手机，进而关机，拔下了宿舍电话。我握着嘟嘟叫的手机发呆，三分钟后我的电脑屏幕出屏保，一行字慢悠悠地滑出来，闪闪，我的爱你什么都可以不顾。可是我不能不顾你忽然说要回去，回去的意思就是要我所想的复合成为乌托邦。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两枚硬币，一路朝后门的车站跑，一路又打你的手机——还是关机。把捏得潮湿的硬币扔进投进投币箱，我忽然期待这辆车永远到达不了终点——这样我们虽然不可能再复合，也可能不会狠毒地决断掉了。
车过物美超市的时候，给你发了条“我在车上”然后又打你的电话——呼叫等待。难道又是他斜刺里踢出来一脚么？那个你的初恋的情人。我不忍心等待下去，我挂下手机的时候，感到一阵寒心的颤抖和战栗。你没有回电话过来。
到你的学校，横过马路的时候，撞到一辆自行车。在他恶毒的诅咒里，我从汽车夹缝里穿过马路。我打你的手机，响了两声——我忽然感到身轻如燕飘荡起来——按掉了。半分钟后你在手机里问我，你在哪里。我说，你楼下，你楼下。我一路踉踉跄跄地奔走，我看见绿树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我看见突如其来的黑暗把我掩埋。
十五分钟之后在楼下看到你肃杀萧索的脸。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说。
你要我怎么样？你说。
你知道我要你怎么样。我说。
你知道我要你怎么样。我说。
你那么爱他么，他那么爱你么？我说。
你知道我多么爱你，我的爱你可以什么都不顾，惟独要顾及到你——可是。我说。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你说。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你又说。
我们不可能了。你说。
在你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喊出来“闪闪”两字，从咽喉里冒出来，压在了舌跟。
她真的走了。我说。
我想起方鸿渐和唐晓芙。我在绿荫下的长石凳上坐下来，把头埋在臂弯之间，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堆里一样。我朦胧的视力看见不知名的灰褐色小虫，爬来爬去——有时候是一只，有时候是两只。
收到你的短信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不知道怎样处理我们的关系，也只能这样了，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忘了我吧。我写了七个字，我爱你你知道的。我知道，可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你说。
发呆一个小时，地上的小虫也开始疲倦，在一枚叶子的边缘停顿下来。可是我不能够停顿。我还是发短消息给你，我不想离开这里，这一次如果离开，就真的完了。得到你的四个字，你回去吧。
看手表，下午三点。又过了一个小时了。背后纷乱的脚步声，让我一次次心情激荡，又一次次大失所望。我想着鸿渐在晓芙的楼下等了多久，再多一分钟就等到了啊。我打电话给吴林，我说，我学方鸿渐在一个楼下等一个人，雨还没有来，我还没有走。然后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了丁口、小芙和文刀。丁口毫不留情地说我媚俗，要走就走，要等就等，扯什么方鸿渐来做挡箭牌。小芙说，方鸿渐没有等到唐晓芙，希望你等到你要等的人。文刀则说，回头有岸么？
是啊，回头有岸么？闪闪，回头有岸的么？
我爱你，你会下来么？我发第一条短信给你。
我爱你，你肯下来么？我发第二条短信给你。
我爱你，你能下来么？我发第三条短心给你。
你却狠心，把三句并做一句狠毒的话，不会不肯不能。
这时候我绝望地明白，抬起头来，鼻子酸酸的，两眼是泪。西下的日光已经爬上了我的脚踝，一丝一丝地侵蚀上来。我整个身体开始在夕阳里燃烧。我拖着发麻沉重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越过一道铁栅栏，赶上了一辆空调巴士。
闭上眼睛，在自制的黑暗里，只瞅见自己愁云惨雾的一张脸。 苏晨
六月二十八日
其二
闪闪：
今天原本是要送你回去的日子，现在已经不必越俎代庖了。你也不会再在假期中途回来陪我。那个女生问我，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搬进来。我说，永远不来了。永远不来，闪闪你，永远不来我的世界了么？我说，落幕了，那日只是回光返照似的一下，一下就完了，我们已经决断。怎么会这样！她诧异地留给我三个惊叹号。可是闪闪啊，你留给我的惊叹号是何其之多何其之大呢？简直让我害怕这就是世界末日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去爱过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不顾。他在你心里真的那样伟大么？那样割舍不去么？他对你那么重要么，重要得可以全然不顾我的落寞？
他是你的初恋，你是我的初恋，而我又会是谁的初恋呢？像一条连绵不尽的食物链。我不想是谁谁的初恋，我只要你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绝恋。却不料成了决裂了。
你不要怪我昨天晚上在短信里的狠毒；怪我也没有关系。我就是让你怪我，狠狠地怪我。我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再走到一起了。索性就破坏吧，把最后的路也掩埋掉。从此你对我死心，我对你死心。我要让你把我看成一个恶毒报复的人。是的，我骂你没有良心，对我没有半点情分。是的，我骂你，说曾经爱我，如今如此寡情薄义。也许你们女孩子都这样绝情。我也要狠狠地怪你，这样我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把你遗忘掉。我必须这样，我不惜把自己装扮成穷凶极恶的流氓，来辱骂你轻薄你。我要你从此把我像尸体一样埋葬。
伤心。怎么能够就用这样一个词概括出我全部的痛楚。我的爱扑了空，一个趔趄，栽倒下去了。我没有颜面再抬起头来看你。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你这样说还不止，还说，半点都没有了。难道你先我一步要让我把你狠毒掩埋么？
十二点半了，是你上火车的时间。从此你的人将不再踏入我的世界，只留下那些记忆。我想连记忆都抹杀掉。没有记忆的人是最鲜活的。可是像我这样在字里行间行走的人，又怎么能够将你遗忘呢？所以昨天对你的恶毒，无疑只是加重我自身承载的痛苦。
我希望你不会再痛苦。因为你会觉得我是个如此无耻侮辱你的人，你不必再念念不忘。那么也就够了。
我也知道这些信件是无法寄给你的。但我依然要写下来。你离开我的世界之后。我对你的仇恨或者亲近。我要把它写成文字的形式，传载下去。让我在年老的时候能够清楚记得，我曾经是那样没有指望那样不知羞耻地爱过你。
苏晨
六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