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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兴中学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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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兴中学是我的母校,有几点记忆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收到同兴中学新生录取通知书时,心里喜不自禁,由一名小学生升为初中生了。当时的小学教育只有五年,在小学五年级时,我是班长,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尤其作文在全校有名。在四年级时的作文,被五年级的语文老师拿到五年级班上念。

    报名这天,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拿上初中录取通知书,向母亲要肆元钱学费和伍角钱茶水费。母亲没有零钱,给了一张暂新的黄色工农兵图案的伍元钱。不知是哪根筋绊着了,我不肯接伍元钱,非要肆元伍角钱的零散钱,免得老师找零钱,母亲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这时队里的上工铃响了,母亲找起锄头要到田里上工,我不依不饶,一直赶到前头湾的水塘边,扯住母亲的锄头把不放。

    哥哥赶到,从柳树上折了一根枝条高高举起,口里喊“一、二、三”警告我松手,我倔犟得就是不放手,他一枝条抽到我身上火辣辣地疼,我一下将伍元钱撕成了两半,随而引来了一顿猛抽。

    母亲脱身走了,后来还是哥哥哄好了我,回家将伍元钱粘在一起,自己一人到同兴中学报名,成了一名同兴中学的新生。登记的老师对粘贴的伍元钱看了看未说什么,找了伍角钱,我的心里却有了一阵微妙的颤动,生怕老师知道了伍元钱的风波。

    同兴中学建在徐鸳口南边的小河岸,傍着一条砖渣铺成的徐毛公路,东临一片开阔的田野,田野的四边是树木掩映下的湾,学校操场上矗立两个篮球架子和两个高低杠,南面青砖青瓦是老师宿舍,北边一排青砖青瓦平房是教室,两边一排平房是教师办公室和学校食堂及两间教室。

    在我们学生眼里初中老师是拿国家工资的,小学教师是拿工分的。七四年正是文革时期。刚开始上课还秩序井然的,渐渐随着批林批孔运动的兴起,课堂秩序不那么严肃了,老师和学生关系也不那么融洽。一次姓黄的老师上课,发觉有两个学生调皮捣蛋,便训斥“绿鸭子”“绿鸭子”是沔阳一带流行的方言,指横蛮的意思。书上有绿林之词,字典释义为上山为匪、抢劫财物的集团。

    而这几个学生将“绿鸭子”外号还到了黄老师身上。下课铃响,黄老师的背影刚一消失,几个调皮的学生对着黄老师消失的身影喊起了“绿鸭子”还有一个叫袁林的同学,咚咚跑到教室门外,朝着黄老师离去方向慢慢伸出胳臂,捏着拳头弹出一只手指,拖长了声调:“绿鸭子”惹得全班学生哈哈大笑。

    时间长了,学生们背后老师时将“绿鸭子”作为了黄老师的代名词。

    教数学课的女老师姓关,沙市人,中等年纪,齐耳剪发,一身旧蓝布装,一副黑框眼镜将脸色衬得格外苍白。她对学生的好恶以学习成绩为好坏来反映,对数学成绩好的同学向来和颜悦色,对数学成绩差点的学生向来恶言厉色。一次我将补做完的数学作业交关老师检查,我喊“关老师”时,她在寝室不清楚叫哪个学生,答应得还亲热,一开门见是我时,脸刷地变了颜色“谁要你来的,快到教室去”!

    语文老师叫孙光越,我的语文成绩较好,他对我有一种偏爱。他身材较高,脸色儒雅,有一种知识份子的,语调柔细,语速较快,无丝毫迂腐气息。讲课简洁易懂,不轻易向学生发脾气,不仅我,班上学生对孙老师相当尊敬。他写得一手好隶体字。毛主席逝世那阵,学生们胳臂要戴黑纱,他正在寝室给几个学生的黑纱写字。

    他见我进来,对围在身边的几个学生说:“程志峰来了,你们几个得等一等,我先给他写了,再给你们写。”

    孙老师的声音低低的、细细的、柔柔的,几个同学都来表示反对。

    我感激地将黑纱递给孙老师,孙老师慢慢地将黑纱在桌子上铺开,一笔一划写下了“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永垂不朽”白颜色广告漆字遒劲有力、工整美观。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情节,足见孙老师对我的偏爱,它定格在我的记忆的画面中。

    在同兴中学的几年是学业荒废的时期。由于大批“封、资、修”教育战线提倡开门办学,同兴中学作为全县试点初中首当其冲,学生不能坐课堂了,要到农田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一次我们班到临近毛嘴的王滩村摘棉花,中午生产队安排了一顿饭,用大木甑蒸的香喷喷的米饭和用大铁锅炒的包菜,撑圆了我的肚子。吃完饭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很低,同学们放下碗筷就回家,我一个人沿徐毛公路返回时,对前后左右不见一个同学有点纳闷,突然,雨点冰凉凉地落到身上,我不由得加快步伐,雨点像刻意作对似的密集起来。

    我的身体在淋得湿透的衣服中颤抖,脚穿着一双解放牌球鞋在坎坎坷坷的砖渣路上吃力挪动。上午在棉花田里不停地摘棉花,此时给雨水得淋顿时疲乏上身。我这时最美好的愿望就是能有遮风挡雨的处所让我坐下歇息。但我行走的公路两旁前方没有任何人家,只有雨点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想到还有近十里的路艰难跋涉,心里似装上了重重的铅块。

    叮咚、叮咚,后面传来了马拉板车的声音,我一转头看,是湾的族人,姓程的叫盛伯,高我一辈。

    盛伯看见了我,哟地喝停了马,亲热地叫道:

    “小三,快上到板车上来,到哪里去了的,雨把我的伢儿淋成这样!”

    盛伯让我坐到板车上,将自己头上的一顶斗笠戴到我的头上,看我全身冷得颤抖,又将自己身上的一件外衣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一股热流涌遍了我的全身。

    “驾”盛伯么喝一声,马迈动了四蹄,盛伯握着板车把手步行,板车轱辘转动起来了。

    我望着盛伯颀长单薄的身躯,看雨水从盛伯头发上流下,我感到盛伯的亲,感到此刻在我心目中再没有谁比盛伯形象再高大了。

    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突然遭遇的大雨中走得疲乏无力、举步难艰时,享受到了盛伯的温情善待。到徐毛公路尽头就是同兴中学,我未朝学校看上一眼,渴盼着快点到家脱掉淋湿的衣服,在温暖的被窝里困一顿觉。

    而我坐在盛伯的板车上,他将斗笠戴在我头上,衣服披在我的身上,而自己在雨中步行十里路。这是我一生难忘的情景,这个情景仍充满温馨,这个情景依然清晰,仿佛刚刚过去似的。不,仿佛正在进行中,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疲乏不堪的我,坐在盛伯的板车上,戴上了盛伯的斗笠,披上了盛伯的衣服,而盛伯从头到脚被雨淋着,若无其事地拉着板车手,走在坎坎坷坷的道路上。

    而今的同兴学校还在,不过不是初中,而是小学了,由于生源减少,我所就读的蒋家河村小学和周围的其他村小学已撒销,小学生都集中到昔日的初中学校读小学了。同兴学校过去的一排排苍蓊古柏不见了,宽阔的操场不见了,虽然是新盖的教室,但座落在只有过去三分之一的校区,我从未有过进去看一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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