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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在西大门口的路灯下,秋夜的雨雾透着暗淡的光,常常有一个美丽的身影在灯下闪现,只匆匆的一现就不见了。因为那时候,冯善章常在公司加班,夜晚回家时要经过西大门,常看见那美丽的身影。每次一看见,冯善章就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回目翹望,总要看完那背影,直到消失在装潢公司那座小房子的拐弯处。常常是,那背影一消失,冯善章凭空惆怅不已,若有所失的走进黑夜里。

    那一年冯善章二十一岁,尽管在很多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冯善章都要想起那个美丽的背影,但冯善章内心深处却未萌生男女间的冲动,只觉得那背影叫人不能忘记,每每想过一会儿后也就安然入睡了。

    然而,这或许是上苍的安排,她彻头彻尾的走进了冯善章的生活。依稀记得,她和冯善章的一位女同事来冯善章的办公室一趟,不经意的说上几句话,随后,她就频繁的来找冯善章了。这时冯善章才知道 ,原来她曾是冯善章同校不同班的同学。拐弯抹角说,他们也算是同学,用冯善章的玩笑话来说“不是亲同学是叔伯同学”

    同学之间交往,能说什么呢?无非是自己班上过去一些令人发笑的趣事罢了。但她眉宇间似乎透出缕缕哀怨,同是在小镇长大,同一天走出校门,冯善章有了工作,她却待业在家。很多时候,她常报怨父亲死得过早,要不就不会待业。言下之意,她羡慕冯善章有一个作官的父亲,而她的父亲仅仅是一介普通平头百姓。

    这或许是冯善章的内心感悟,在这座巴掌大的小镇,矮小而灰蒙的屋宇之间,很多姑娘是不能与她比的。她有着传统的一张瓜子脸,雪白的肌肤衬着一笼青丝乌发,尤其是那一双灵动传神的眼睛,就足以让许多姑娘逊色,让许多小伙垂青而且她很会衣着打扮,似乎觉得只要是女孩子用的布料,经她的眼睛看着做出来的服装,穿在身上是那样得体、漂亮,似出水芙蓉一般。其实那时候,铺子里卖给的就那几种布料,漂亮与平实的差别,就在于人的审美眼光而已。只是那时候,直接地说,她比一般女孩懂得去怎样享受自己的青春时光。这样,她在小镇就显得与众不同了。

    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在那一根烟还没咂完就能走穿的小镇,站在参差不齐的屋檐下看人走的人的眼里,她理是风流了。那时候风流的人,尤其是女人,是要被人翻着白眼看的,是闲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佐料。这也许跟人们的精神生活贫乏有点系吧!但在那时,风流到底是什么含义,冯善章不甚明了。在冯善章与她交往的日子里,她除了漂亮,冯善章并不觉得她作过什么与风流有关的事情。冯善章倒是觉得与她在一起很开心,他们无话不说,只要是在那个年龄能想到的,哪怕说了千遍万遍,也不觉得乏味。

    事情的发展可以按照常人的思路进行着。很显然,他们慢慢的形影不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冯善章离不她。不管那时还是现在,冯善章都没有产生爱她想法,很多时候,都有她主动来找冯善章。或许是心灵感应吧,无论街头巷尾,只要是冯善章没事的时候,都能与她不期而遇。而冯善章却没有]想着去找过她。到了现在,冯善章还不知她的家是朝东朝西。而心底之处却总是想她、惦着她,在冯善章没事的时候,或者是她能来,或者是看上她一眼,这样,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但渐渐的,随着小镇秋意越来越浓的时候,冯善章纯洁的心罩上了层层阴影。人们说她风流,其实以前冯善章从来没在意。当冯善章的父亲听说了关于冯善章与她的一些言语后,在一个下着绵绵秋雨的傍晚,吃饭的时候,父亲无声的砸了手里的碗,那碗落地的响声似一道炸雷,震得冯善章浑身缩瑟。这时父亲的脸,铁青得变了色调,让冯善章想起西大门口贴宣传栏那堵灰黑的墙。冯善章知晓父亲,他是个直肠子,脾气陡,若是有人说他个一二三,他非理论一番争个输赢方肯罢休。对于父亲,冯善章只有沉默,无言以对。唯有那屋外雨点落地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心里,隐隐作痛,冯善章欲哭无泪。

    父亲要冯善章必须与她断绝往来。忘记她是很容易的,不与她在一起就是了,但冯善章却无法忘记西大门口路灯下闪现的背影。小镇就那么大,想要忘记一个美丽的姑娘是很难的。有好几天,冯善章关着门过孤独的日子,试想着不去想她然而冯善章在心里摇头,内心深处始终涌动着一种企盼,冯善章没有设想过他们以后会是啥情景,就想见着她。

    终于,在三泉湾的草皮上,当冯善章向她诉说一切后,她哭了,伤心的哭泣不止。这是冯善章头一次见她哭,空荡的河湾里,有附近村里农民开垦出来的小块地,现在只剩下的是收割后的凄凉了。冯善章悲从中来,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世界远离了他们,生活拒绝了他们,唯有远离小镇的这凄凉之地,否则无法让自己去关怀这两颗爱伤的心。

    他们没有说过喜欢、爱之类的字眼。每一次看她眼睛,都是那样的激动明亮,充溢着某种激情。她是否爱上了冯善章,冯善章不知道。那时的冯善章,过于木讷同学善言辞,更不擅长男女之事。但她敢于上门质问父亲的胆量,却让冯善章震惊不已,这时的冯善章才相信,她真的爱上冯善章了。父亲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把门一关,叫别脏了他家的门。任凭她在门外据理力争。显然,在那个下午,她是孤零零的走出那条小巷,围观的人象躲避什么似的让出一条路来,斜着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

    在家人朋友友领导的阻隔和压力下,冯善章退却了,不敢再去会她一面。冯善章身为男人,却没有男子汉的气魄,心里虽想她,却没有勇气去爱,如果冯善章向她迈出一步,那么,冯善章将得到一个爱冯善章的姑娘,这可能是冯善章难用千言万言说尽的人生幸福。然而,在生活要冯善章去选择的时候,冯善章却放弃了。

    她对冯善章绝望的眼神,那含有痛恨的目光,常常使冯善章不寒而栗。大街小巷,若是与她相遇,她总是失神的盯着冯善章,冯善章违心的绕道走开,这时感觉背上特别痛。唯有在夜晚,冯善章才敢去想她,想她在路灯下飘然闪现的背影。

    冯善章开始恨父亲了,若他高抬贵手让冯善章一码,冯善章就不有在那下年龄就要去承受的精神痛苦。或许,父亲是为了他的名誉,虽然他的官不大。若他不当官,也许就不会对冯善章过于严格。他很忙,为一刀斩断冯善章与她的牵挂,凭他手中的权力和关系,把冯善章送去省城的进修学校读书。

    没有说再见,没有缠绵的离愁别恨。一切都在平静中进行。她只说不送冯善章了。她曾是充满朝气的面孔中,骤然间变得冷酷起来。她恨冯善章,尤其恨冯善章的懦弱,但她滑流于言表。已经失去了,又何必再去责备!

    秋后的一个早晨,冷冽中夹有冬的冰冷。冯善章拖着简单的行李,坐上开往省城的长途客车。当车子快到出驶出小镇时,冯善章眼睛一亮,她披头散发,两后捂在风衣口袋里站在路边,看着这辆客车。冯善章一阵激动,赶紧起身去打开车窗,然而车太快,窗子还未打开就与她相错而过。冯善章在车内向她招手,她也举起了手,似乎在向冯善章作最后的道别。

    冯善章与她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后来冯善章进修回来听说她已去了深圳,在那里已经嫁人,至今从未回来过一次。

    冯善章一直没有结婚,现在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倒不是没有适合的女孩子,不过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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