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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几棵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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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新教学楼生长一片废墟上,不,确切的说,是在一片垃圾场上盖起来的。这里是河滩,全城的垃圾都往这里倒,所以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我们的视野里几乎全是各色的塑料袋,一堆堆的建筑垃圾,还有垃圾堆上丛生的杂草。稍远一点还有几沟泛着绿沫的死水,无纹无波,另有几处又低又矮的用旧砖破瓦搭起的房子,据说那里面住的是几个拣破烂的。

    夏天,这里的天气奇热无比,又不能开窗户,否则我们的教室里就会蚊蝇成群,嗡嗡乱飞,学生的注意力根本不能集中;到了天凉一点的时候,教室的灯棍就变成了黑色,上面全是苍蝇,用什么办法都驱不走,叫人看了直想呕;空中的飞行物还有草里的各种有翅膀的虫子,螳螂、蚂蚱之类的应有尽有,全钻进了教室,看得学生应接不暇,时不时响起一阵哄笑声,那肯定是虫子又飞到哪个女生的脖子里了,空气里因为有了笑声才感觉稍微少了点异味,比如烧塑料的味、生活垃圾的臭味、或者是死水沟里的腥味;地上呢,简直是潮虫的世界,有一回上课,我不小心踩中了一只,只感觉脚底下虚虚的、空空的,心里直冒汗,便再也不敢在教室里随便走动天啊,这是个怎样的世界?若说是百草园,空气实在不好;若是昆虫世界吧,那些臭虫总让人心里发毛!还是等冬天吧,什么味啊虫啊,都会销声匿迹的。

    西北风一刮,冬天就到,没想到我们的办公室冷若冰窟,也许是地处河摊的缘故吧,风吹到这里是格外的冷,雪落到这里好长时间不忍融化:去年冬天的那场雪后,外面大街上的雪早在过年前就化完了,我们学校的雪却一直存留到正月我们开学,还在皑皑地压在枝头向我们问好,冷得简直有了诗意。再说说今年春天吧,清明节过后,气温已经很高,街上的人已经穿得很少了,惟独我们,还全是冬装在身,无奈啊,办公室还是象寒窑,谁敢先扮俏,好,马上叫你流涕打喷嚏感冒发烧哇!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这样的世界,真奇妙!我们的女同事,年轻好美,但不敢逛街,穿着臃肿的衣服,走在春天的街上,她们说感觉自己就像个怪物,已经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了,哈哈,这是什么啊?造化么?但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正在经历着。这不,今天我还穿着毛衫上班呢,也觉得街上行人的眼睛看我像看怪物,哈哈!

    要想在这里找出点乐趣来,委实不易。去年冬天,老师们发明了办公室驱寒法:踢毽子,你别说,还真其乐无穷,冷空气总算找到了对手,关于踢毽子,我已经专门写过,这里不再赘述。我今天想说的是,我自己的另外一种乐趣,那就是隔窗看柳。

    站在教室的第一个窗户前,往外看去,可以看到那片花花绿绿的废墟上长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柳树,或许是哪只鸟衔的种子落下来,或许是生活垃圾里带过来的吧,反正就在那几处,长出了几棵柳,成了这个被遗忘的世界里最亮丽的风景。上自习的时候,学生静静的写作业,我静静地站在窗前,看那几棵柳树婆娑的姿态:它们或随风摆舞,或静默不语;白雪的世界里,它们站成几尊雪雕,枝枝条条通灵性;有雨的日子,它们又成了水墨画,还似诗人笔下的多情少女,泪雨滴滴;我喜欢这样的意境,独立窗前,我常常忘记夏天的气味冬日的严寒,也常常被那几棵柳的生命力所折服,不是一样的生存环境吗,它们仍然可以顽强地活下来,自己站成一道风景,丝毫不亚于街心花园垂柳的美。污浊的空气没有吓倒它们,蚊蝇的侵袭不能阻碍它们,它们不会为别人的赏心悦目而活着,它们只会永远努力地生长,不计得失,默默生存,为大地增添一抹绿色

    我是个很没有出息的人,从看见这几棵柳开始,我就常常想自己,为什么我总是污得不清醒?为什么我不能像它们?为什么我总是俗人一个?窗外,那几棵柳,是我的导师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在纯洁、无辜的它们面前,自己非常渺小?何时,我才能彻底脱俗,拥有一颗至真至纯的灵魂,把它放飞到高高的蓝天?为什么每每看到它们,我总想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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