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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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许多场合,我们都会留影。会议、培训小结、文友聚会、旅游纪念、家人团聚

    或许,一辈子,我们都要时不时来个留影。自从发明了照相术。

    留影的意义,旨在纪念。也不仅仅于此。

    有的情景,只是一时、一地、甚至一瞬间的存在,如不留下,岂不遗憾?

    至今都在后悔,2005年去内蒙没带照相机。在内蒙前后呆了四天,什么都没留下。空空而也。没有景,也没有人,更没有人景合一的共融和谐。

    不亲历沙漠,不知道沙漠的浩瀚苍茫。虽然网络上有关沙漠的文字、图片铺天盖地,到底不比亲自游历,不比自己亲自融于沙漠,化作沙漠的一粒沙、一缕风、一米阳光或一匹孤独的骆驼。去过,这些虽已留在脑海,但毕竟比较模糊,不比留在纸张上纹理清晰,沙漠的气息与野性常常扑面而来、呼之欲出,凹凸可现。

    草原,茫茫草原,广阔无边的草原,旷远神秘的草原,到处飘散着牛奶香味与蒙古人骠悍气质的草原。星星点点的牛羊,片状、朵状的白云,一碧如洗的蓝天,奶油色的蒙古包,无数黑红俊美的脸庞象辽阔悠扬的蒙古长调,激昂明净,永远在草原的腹地飘荡。这些,我都没有留下任何亲手拍的图片;同去的朋友,也未曾留下一张合影。是为大遗憾矣。

    或许,漫漫一生,就只去这么一次内蒙。不过在心底里留一点模糊印象而已。年深月久,会惭趋于无。

    2006年去桂林,拍了许许多多的山水奇景与溶洞奇观。一直放u盘里。闲时便在电脑上,一幕幕地温习、回放。斯时,那些景、那些情、那些人物、那些欢笑,满心满怀。但闻春风吹拂,阳光灿烂,鸟语花香。那一种感觉,妙处难与君说。

    昨日一班文学朋友来小城相聚。分别是依依难舍。留影,留影,再留影。一夕,便是永恒。有些人,或许,一生中只见一次。留个影,留住相见时的欢喜。尔后,偶然想起,看着留下的小影,自有一股会心的甜蜜。岁月迢递,山长水阔,一别便天各一方,真的有可能永不再见。越发的,珍惜这些留影。

    人,一生中有许许多多的珍贵时刻,而那时刻,又只存在于一瞬,倘若不留影下来,那样的时刻将不复再来。便是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不同的瞬间,也会留给我们不同的模样,不同的思绪,虽然我们不能一一将其摄入镜头,但不能否认——这世界真的瞬息万变。

    二

    前几日,有同学打电话来。“木木,什么时候,我们见个面吧。”听了这话,不禁怏怏的半天。二十二年没见面了,人生有多少个二十二年可以活啊?!

    想想二十二年前,我们青春年少。我们常常地手拉手,漫步在青草地,流连于小河堤,在校外的桃花园里追逐,在果树林子里嬉戏。谈天说地,时不时唱上一曲,吟诗一首。那是何等青葱蓊郁的时光!

    那时,我们都是贫寒的学生。不能常常用胶片定格我们的稚嫩纯真。但欢笑的底片却珍藏在心泉里,二十多年来,一直在悠悠地流淌,一直在舒缓地回放。

    善于留影的人,总是能留住那些细碎的带着阳光韵脚的时光。

    想当初,我们离校时,一个个哭得泪人儿一般,相约着要多长时间多长时间必见一面;便是有了孩子,我们也要带上孩子常常地欢聚一堂。在日子的缝隙里,我们都尘灰满面,再也不复往日的洁净心境;在柴米油盐的熏染下,在各种竞争、选择的敲打中,我们日渐成长,以至几曾忘了曾经鲜润的面容与皎洁的承诺。

    记忆又一次潮水一样漫上心堤。

    时光无情,人何以堪?

    什么时候,我们见见面,再让新一轮的留影将从前承接?

    三

    常常会一个人带了相机,去田间、地头、山野、水边,拍摄。留下珍贵的一瞬。大自然也是瞬息万变,如人类的表情与心绪。不经意间会有沉静的大美。而许多只耽于生存的人更是尘世中的本真。他们拙扑、自然、天真,未经雕琢,是生命的原生态。

    渔夫的黑陶色的皮肤,农妇脸上深刻的皱纹与皴裂、粗笨的手指;乡下孩子苹果一样红润的圆脸;村姑清澈的眸子与纤细的腰肢。

    光凸的枝丫,河边的卵石,山间的青果、红叶、黄花;太阳筛碎在水面上的点点金光;静静吃草的牛;草丛里觅食的鸡。

    真的是爱极了大自然中的一切动与静。

    只可惜,我不能常常将它们镶入画图。

    四

    或许,人的一生,便是不断留影的一生。

    有的用广角与长焦留,有的用心灵留,有的用记忆留。

    儿时的往事,永远鲜嫩在记忆里;青春时的爱情、友谊,永远流淌在血管里;父母的恩情、对乡土的眷恋,则是深深地镌刻在骨头里的;对文字的迷醉,则是游走在我身上的小溪,永远不离不弃;对工作的责任心,对同事的情谊,点点滴滴弥散在记忆的角角落落;对家庭、对婚姻、对爱人的迷恋,对父母、对孩子的挚爱,则穿透我一生所有的行程,长亭更短亭。甚至死亡。

    我真的愿意做一个长于留影的人。记录下生活的欢喜与悲辛,拍摄下每一个日子里的露珠、晨曦,烟火、暮色,与一页页尘世中新鲜的内容。将这些串成美丽的珠子,任它在时光里闪烁、晶莹。

    只怕我,终不能够。但,我将努力。让每一天都鼓动着强劲的翅翼,在蓝天下,在大地上,绽放生动,绽放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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