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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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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久以来,我一直处在一种彷徨的状态中。身如磨轮般按日复一日的轨迹劳碌着,心却始终感到迷茫。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不知道要寻求什么,不知道什么才是我最终的栖落。

    每一天,当旭日的光芒透过重重窗帘洒落我的枕边,我就会问自己:连阳光都如此美丽,你为什么不快乐?于是我会对自己展开笑颜。而只要拉开窗帘打开门,熟悉的生活扑面而来,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曼延至心灵,便会簌簌跌落脚下。是的,生活也许给予了我很多,我应该感恩。但那毕竟是生活的赐予,与我自己的追求无关。我可以展开笑容迎接每一个日子的到来,却无法掩饰内心辗转不得的失落。我可以告诉自己一切都已不错,却无法说服自己从此乐天知命。倔强的心始终如此清醒,因而始终如此忧郁,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沉吟着、迷茫着。我不知道到底在找寻什么,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心停止躁动,回归安宁。

    对生活的惫怠与麻木,使我理所当然地迷上了网络,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也许只有这个虚拟的世界,才能让人真正满足自我创造的欲望。所有的真实都可以忽略不计,展现给网络的是自己愿意有的面目,因而我也愿意放纵自己沉溺。网里不知身是客,当某日从电脑旁不经意地回眸,我发现生活已悄悄退离至我的身后,只要我不回首,它就会静静地蛰伏着,等待我的触摸。第一次发现,生活原来也是可以被选择的,虽然以这样无奈的方式呈现。那一刻,长久迷茫的心灵居然顿悟了:我也可以成为选择者,向生活、向命运,选择一些我需要的东西。

    但是,我该怎样去选择呢?选择什么我所要的呢?

    一直以来,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对我说:写作吧,你应该开始写作。他们甚至比我更了解我。而缘于天性中悲观的特质,我从来拒绝刻意去做一件事。长期的疏懒让我每天与文字面面相对却互不往来。即使偶尔写下的文字也只能深埋于日记中,一如深藏我心的诸多心结。所幸忧郁的心灵从没停止过思索,这大概是我今天能拿起笔执意从事写作的唯一理由了。

    那是江南烟雨笼罩的三月,仿佛是天意的昭示,在这个万物荣兴的季节,我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写作。我知道,在山水的那一端,一定有一双遥望的眼,始终朝着我的方向。文字也许是彼此间唯一的牵连了。籍由文字的温度,彼此安慰,互相取暖。除此,都是奢求了吧。

    进入了文字的世界,我就是飞返森林的囚鸟,回到海洋的涸鱼,解缆登舟的觅渡人。我没有束缚,只以我自己的方式存在。我在灯下写,我在雨中写,我在旅途中写,我在开会的间隙写。欢乐时我写,悲苦时我写。我以远离现实的姿势亲近着梦幻,又以审视梦幻的眼光接近着现实。终于在现实与梦幻之间,找到了心灵最终的栖落。

    这种栖落,其实是自我剖析之后的自我定位,这个过程也许是漫长的疼痛的,而我更多感受到的却是平静。仿佛是迟归家门的孩子,除了几声或啧怪或欣喜的叹息,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倒让我深深惋惜了从前,在沉吟与惫怠中荒废了的那许多岁月,而若没有这么多年的沉吟,又岂能有今日因栖落而感受到的踏实与宁静?

    也许,行至水尽,才能感受柳暗花明的乐趣吧。

    常常于子夜时分睁开眼,望着眼前阒寂的夜色,一遍遍地回忆着来路,一次次地憧憬着将来--虽然我很不习惯于憧憬。但心中的宁静却明明白白告诉我:我的未来与我的现实一样,始终会有一种真切的美丽的拥有,那便是与文字之间的缘分。我知道,缘分深浅,系乎才情,而结缘与否,系乎一心。只要我能用文字为自己营造一处精神的栖处,不属现实,远离梦幻,那么,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于是,就会有一朵微笑绽开在嘴角,直至天明,旭日的光芒透过窗帘,将这朵微笑温柔的撷取。

    那时,我必将因阳光而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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