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网 > 江湖夜雨十年灯 > 第十二章无猜曲是断肠声

第十二章无猜曲是断肠声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书包网 www.shubao.la,最快更新江湖夜雨十年灯最新章节!

    杜素琼群花容清减,神情幅停,与另一少年之英雄焕发,恰成对比,然二人都是腰佩长剑,步伐从容。

    她走到众人面前,并不理迎她而立的“武当”掌门松月,却对一旁涤尘福了一福,恭敬地道:“大师别来无慈,昔日多承呵护,铭感迄今!”

    涤尘回她一礼道:“社姑娘好!老袖托福,尚称健朗!”

    松月虽受冷落,仍是心平气和地道:“杜女侠,不知韦大侠因何未曾前来?”

    杜素群脸上满姓悲愤,尖声道:“书大侠!好美的称呼,你既称池为侠,就不该逼死他!”

    松月惊道:“逼死他?那么韦大侠的确是死了?”

    杜素琼群含眼泪。冷然道:“当然是死了,在你们这些卑劣凶手的合谋之下,谁能逃过一死!死并无足借,可是他却是死于狡谋,死于冤屈!”

    松月一时莫知所云,呐呐道:“那么”

    杜素琼厉声道:“那么杀公孙楚、孔依萍,毁石碑的是谁是不是。那是我!字也是我写的,我就是要证明别人也能写相同的笔迹!”

    松月张目结舌,良久始道:“昔日可能是冤屈了韦大侠,但是群情激愤,敝派汞为主人,怎能阻止报仇,再说

    杜素琼冷笑地打断他的话道:“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们各大门派有默契不成?们心司、你当时是否也认为我师兄是该杀的?”

    松月在她凌厉的逼问下,哑口无言。

    杜素琼愤然道:“这就是了,你虽未参加围攻,但是你不认为围攻的人是错的,只是种持身份,不好意思出手罢了!”

    松月臃然道:“敝派确有失察之罪!”

    “那你们就难辞其咎!”

    松月仍是耐性子问道:“杜女侠认为我们罪当何如?”

    杜素琼厉色道:“你目己认错了,你即日宣布焚观夷殿,填平解剑池,解散‘武当派’,水绝江湖!”

    此言一出,四周“武当”弟子都哗然大噪,怒形于色。

    连一旁的涤尘大师与侠尼天心也摇头太息。

    松月怒声道:“杜素琼,我一再相让,并非怕你报复!实在是内咎于心,聊思赎短而已,‘武当’二百余年盛名,岂容如此折辱!”

    杜素琼掺声狂笑道:“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我杀尽你门中之入。”

    涤尘合什道:“阿弥陀佛,武林中是非自有公道,杜女侠之言:实在过于强人所难了,贫钠方外人也觉不以为然!”

    杜素琼银牙咬紧朱唇,鲜血直滴,狂呼道:“昔日我师兄遭受围攻之时,你们都在场,有谁出头主持过公道,茫茫武林,几曾毛过公道?”

    侠尼天心测然道:“令师兄虽死,冤已能伸,天道昭昭,果报不爽!”

    杜索琼切齿道:“人死不能复生天道宁论!”

    她脸上是泪,口角是血,状已迹近疯狂,松月见她实在已经无法理喻了,只得沉声地道:“杜女侠是必欲一搏了。”

    杜素琼大呼道:“当然!杀!杀!杀尽你们这些假冒伪善的小人!”

    她话刚说完,候地回身一剑,袭向旁边的“武当”弟子。

    那些人稗不及防,而且她的剑又凌厉之至,当时即有数人,未逞躲避,拦腰被斩为两截!

    其他弟子虽是愤火填胸,然因掌门人松月未曾一下令,不敢出手还击,足见名门正派之训练有素。

    涤上眼见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却因仇恨所激,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红粉魔头,十分感慨,高宣佛号道:“掌门人心力已尽,老袖亦无能为力矣,请速作裁夺吧。”

    此时又有几个弟子被杀,其余的被逼得四散躲让!

    松月眉赤眼红,大喝道:“布剑阵,立擒此女,生死不论!”

    那些门人立刻在清风、明月两个首座弟子领导下,布成江湖闻名丧胆的剑阵,立刻将杜素琼包围在中心。

    清风长吨一声,单剑上举,立见剑气森森,霞光万道,齐朝中心罩去,声势赫赫,威裂金石。

    杜素琼毫不畏俱,被头散发,就如一只疯狂的母虎,在剑阵中冲来冲去,她手中的长剑舞成一团银光,出招过招,诡异之至,望之虽是愈濒险境,部是攻多于守,一面对那同来的青年男子喝道:“你还等什么!上去收拾那两个老道士!”

    青年男子应声拔剑,出式奇快,亮光一闪,已经分攻向松月及无为道长,而且指处都在咽喉。

    无为闪身退后躲开,松月迅速拔剑架开,振手心颤,足见对方内力是多么深厚,不由大为惊异,惊喝道:“朋友是哪方高人?”

    青年人谈然一笑道:“在下任共奔,号天不容,江湖小卒,名不见经传,岂敢与堂堂掌门人称朋道友!”

    松月却听成了“人共奔,天不容”心想这是什么怪名怪号,可是他的剑招也怪,只得强打精神应付。

    任共弃的剑术的确自成一派,辛异狠辣,阐不包容,每一招攻出,总是分取十几个方位,而且俱在致命要穴。

    十几个照面之后,将一派掌门的松月道长,弄得束手缚脚,无法可施,空有一身绝艺,就是展不开来!

    无为道长已看出情况不佳,也顾不得购人笑柄,清晚一声,舞动长剑,也自力人战团!

    勉强扳回劣势。

    如此一来,两个战场都成了众寡悬殊的局面。

    杜素琼在剑阵中剑愈杀愈勇,不时总有一两个“武当”弟子中剑受创或伤命,幸而“武当”人多,才未被她冲出阵去!

    她不时还在阵中喊道:“涤尘大师、天心师太,这不又是黄鹤楼下渗事重演吗?你所说的公道呢?天道又安在哉!”

    涤上与天心闭口无言,惟有默念佛号。

    叮皑剑刃相触声中,可闻哺哺“阿弥陀佛”不绝!

    杜素琼一不小心,左膝上被划开一道血槽,她突受刺激,剑势忽变,恍若狂涛怒卷,霹雷乍惊!

    顿时惨呼之声不绝,血水横飞,‘武当’弟子,饮剑者有十余人之多,剑阵立乱,门户大开。

    涤尘眼看满地都是尸首,血流殷石,心中大是不忍,欲想出手相助,却又踌躇不决!正在为难之际。

    突然殿后转出一排道人,青袍墨黄,约有二十余人之多,手中所持,皆为铁黑色长剑,由一苍须老道带队。

    涤尘认识这正是“武当派”中精英,镇山二十八吴,每一人都是功力精深,足与当今高手并列!

    苍须老道首先长吟道:“吴天晨光!”

    其余二十七人一起唱道:“卫我‘武当’!”

    吟声方毕,二十八支长剑漫空飞舞,如蝴蝶穿花,如彩云流峡,顷刻布成一道剑幕向杖素琼压去!

    这力量何等巨大,杜素琼一剑攻上剑幕,立被荡开。

    只听她尖声惊呼道:“共弃!快来助我!”

    任共弃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么亲切的呼唤,精神大振,反手一剑,随即将松月及无为逼开,高声回答道:“我来了,你别怕!”

    人随声渺,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步法,轻而易举地闯进了剑幕,与杜素琼会合在一起!几令旁人骇绝。

    然可惊处犹不至此,他身人剑幕之后,举剑迎空划了一道圆弧,剑幕上深沉之劲力,在接触圆弧后完全消失!

    无为见状,胆战心裂,厉声大呼道:“诸位师侄,快用‘吴天剑法’,宁可落日后万载骂名,也不能将此二人放下山去,所有关系,全由我一人担负!”

    “吴天剑术”为“武当”不传之秘,每使用一次,必须以派中长老一人自绝以谢,无为显然已是拼命了!

    二十人人脸色庄重,举剑平伸,突然齐喝一声,挺剑攻出,内力所至,硬将铁剑上迈出万道银光!

    任共奔剑术再精绝,遇此神剑,也不禁慌了手脚,他与杜素琼两校长剑,虽是凌空飞舞,却挡不住那耀眼银光。

    相持约有片刻,任杖二人乃觉手上压力愈来愈大,眼睛也为强光所灼,不易睁开,败在俄顷。

    杜素琼突然道:“共奔,你若真爱我,就该违背你师父的诺言一次!”

    任共奔咬牙道:“只要能赢得你的欢心,我什么都不借!”

    杜素琼道:“杀尽这些道士后,我就下嫁于你,那一首”

    任共奔喜动颜色道:“无猜曲!我吹笛子,你开始罢?”

    任共弃一手运剑,另一只手却在腰间摸出一枝银色短笛,放在口边畏畏地,吹将起来。

    杜素琼却一收狞厉之容,曼声低唱:

    “圭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这是李白的长干行,汉是全曲的一个引子引人逼思,此时她的声音更见低迷了!

    “树下分食樱桃,掳红嫩紫凭恢挑!

    非郎偏爱青涩,为博阿抹常欢笑!

    却已经唱得婉约她的声音如诗、如画,写尽小儿女万般情状!“不解人间,思爱,轻拧辫梢作娇态,偷得垫中笔砚,来学为依画眉贷!”笛音依依,歌声曼曼,扣人心弦,荡人回肠。

    涤尘大师与天心侠尼最先醒转,睁目望去。山下只有杜素琼与任共弃即将消逝的背影!

    地下留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无为与松月仍果然木立!

    涤尘连忙过去将二人拍醒,却见松月的衣襟上写数行血宇,鲜红刺目,仍是韦明远的笔迹!

    “姑念武林同脉,末忍玉石皆焚,权且割发代首,薄惩刚煌之尤,寄语‘武当’褚子,尔后应知收剑”

    松月用手一摸,顶上的如意道喜。已成牛山淄灌,不禁羞愧攻心,大叫一声,口喷鲜血而倒!

    无为凄然地将二十八吴及剩余弟子一救醒,吩咐他们整理现场,然后与涤尘二人扶起松月,进入殿内。

    天心跟在身后默不作声,良久始道:“这是什么武功?贫尼自问已跳出三界,洗净六根,却无法不受其惑,那任共弃更不知是何来路”

    涤尘一向少履江湖,自是不知。

    无为却勉抑悲邑,细心地在脑中思索。

    蓦然,他惊叫道:“焚净山!”

    涤尘奇道:“赞净从无高人出现过,道兄此言何指?”

    无为摇头道:“是的,绝不会错,六十年前管双成,怎么她销声匿迹这么久,江湖上又出现了传人!”

    涤尘慑然额首道:“道见说得不错,任共弃必是‘禹二’传人!”

    天心一意虏修,近年才下峨瞻,对这些事迄无印象,闻言大是不解,诧异地追问道:

    “禹二何入?”

    涤尘道:“那是管双成自取的外号!”

    天心仍是不解道:“这人也怪,怎地取这一个怪号了”

    涤尘苦笑道:“这号哪里算怪,‘禹二’加上边筐,便成风月二字,此号仍然暗含‘风月无边’之意.可谓费尽心思!”

    天心不齿地道:“因号恩人,管双成定是一荡妇淫娃!”

    涤尘摇头道:“侠尼这又猜错了,管双成名号虽邪,却无秽事。貌艳如花,尤解音律,将音韵合入武功之中,神奇莫测,只是嗜杀无度!”

    天心尚未再问,无为已接口道:“正是!艳若桃李者,多半寒若冰霜,当时有许多高手冀图一亲劳泽,结果都丧生在她一曲清奋之下!”

    天心道:“此女如此杀戮,难道正派中人竟未曾予制裁?”

    涤尘道:“这我不知道,彼时我年岁尚幼,这些事仅得之传闻,无为道兄长我几岁,也许会清楚一点!”

    汉厦,引起青城山上三位隐世高人之愤,相约比斗,斯时家师恰好适逢其会,乃被委为见证!”

    涤尘闻之神往道:“那必是场精彩绝伦之比斗,但不知胜负如何?”

    无为追忆道:“管双成不傀奇才,一调阳关曲家师虽远在二十丈外,亦不免波及,而那三位高人居然无动于衷!”

    天心心神响往之,慕羡道:“阳关自古伤心曲,当较‘无猜曲’厉害得多,那三位高人能不受其惑,功力修为必是极高了

    无为却摇头道:“不是那会子事,那三人一为天聋,一为地哑,另一人虽能说能听,偏又生就大痴,对她的七音妙律,完全无法领会,何异对牛弹琴!”

    说到这儿,略停一下,见二人倾听之状,颇有得色:“管双成一气之下,认为奇耻大辱,声言自此退出江湖,息居焚净山,从此玉衡妙技,永远不再出世!”

    涤尘意犹未尽地问道:“以后呢?”

    无为道:“以后她果然遵守诺言,江湖上从此失去了管双成的踪迹,这已是六十年前旧事了,家师除我外,从未向人提及!”

    涤尘奇道:“杀星受挫,正是莫大好事,令师因何讳之若深?”

    无为也无法回答了,只是摇头。

    天心却道:“前辈行事必有深意!”

    无为惊然动容道:“侠尼莫非另有卓见?”

    天心徐徐道:“我只是凭着心中所想,但不知是也不是?”

    其余二人几乎同声道:“愿闻其详!”

    天心略整思路,慢慢地道:“依我之见,当初较技,那三位高人,既不聋,也不痴,更不哑!只是故意地要痴装疯、扮聋作哑无为惊道:“这是为何?”

    天心笑着道:“那三人既有抗‘阳关曲’之功,是修为精深,必无杀管双成之念,然顾念到她失败之余,心情激愤,更将加深其嫉世之心,则杀率亦将更深重矣”

    涤上颇首道:“侠尼之言,确有见地,以管双成之为人,此为必然之事,老袖衷心诚服,更是不胜景仰!”

    天心谦逊道:“大师过奖了。是以那三位乃故作不解,使管双成羞忿之一下,自绝于江湖,则天下安宁矣!”

    无为亦了然道:“我也明白了,家师之所以不谈此事,亦是受那三位高人之嘱,以免风声传出,再有江湖人去打扰管双成,逼得她再度出山!”天心道:“贫尼正是此意!”

    无为道:“她的传人重现江湖,莫不是她又违背了誓言?”

    涤尘忙道:“不!不!杜素琼在叫任共弃使笛招之际,曾请他违背师父之诚,可见管双成仍是守誓的!”

    无为侧然道:“敝派此次虽遭惨劫,不过折人辱名而已,杜素琼挟恨人间,得任共弃之助,所掀杀孽,恐较昔日管双成犹有过之!”

    涤尘亦忧道:“不错,一调‘无猜曲’,即已如此无敌,放眼今日武林,能抗者实鲜有其人,莹姜武林,又将成多事之秋!”

    天心又沉思了一会道:“欲强此劫,惟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

    “一是遣人上青城,重请那三位高人履世;一是函询荣净山,叫管双成遵誓,约束徒儿!”

    无为摇头道:“难!难!”

    涤坐一心都在强劫止杀,忙问道:“何难之有?”

    无为优形于色道:“三老六十年前,已届羹窒之年,现在已有一百多岁了,是否健在尚成问题,即使尚未仙逝,也不知他们肯否下山”

    涤尘急问道:“那么上贵州焚净山呢?”

    无为更作难地道:“管双成性情偏激,她不会认为杀人是孽!”

    天心道:“六十年清修,也许能改变她不少,即使她故态依旧,仍可以约之以誓,叫她践笛曲不履人世之盟!”

    涤尘道:“看来只有如此了,而且我主张两法兼施,同时也遣人上青城一访,三老他们修为有素,当可寿期人瑞!”

    天心庄容道:“为天下计,为武林计,贫尼愿走一趟贵州,大家俱是女身,我想应该比较好商量一点!”

    无为道:“侠尼自是最适当人选,但愿能引得那两个魔障回头,敝派这一番冤仇,也可以设法化解了”

    语音惨然,几至泪下。

    涤尘自不能解劝什么,只是缓声道:“老僧愿至青城一行!”

    两位佛门高人,为着天下安宁,为着万千生灵,各自告别满目疮康的武当山,踏上万里仆仆的风尘征途!

    “武当”渗劫的消息,传之江湖,自然是一件大事,揭开了第一个韦明远之谜,然而杜素琼三宇在人心中留下了更多的擦惧。大家均将在长白总坛闹事的人,当作了真韦明远。参与黄鹤楼之会的人个个发炭自危。

    白冲天好象放弃了长白山基业,踪影全无。

    韦明远与吴正楚正在寻找湘儿的下落,听到了杜素琼与任共弃大闹“武当”的情形,心中百感交集。

    他明白杜素琼之所以那样做,其动机仍出之于爱,为爱者伤仇,竟不惜屈身事人,够痴也够促!

    “他能为你做那些事,必定是比我爱你更深,而且他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我是个不祥的人,当我是死了吧!”

    韦明远在心中默念,却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另一只情海怨禽,那娇小可人的湘儿呢?

    她此刻正在一座酒楼上据着一张临窗的客桌,满桌菜看,她的筷子不点向碗里,却在桌上痴痴地画着!

    在她身旁的另一张桌上,却坐着两个老者,豪饮狂嚼,一派目中无人之态,其中一人偶尔一瞥,惊奇地叫道:“四哥”

    另一老者立刻用手势将他止住了。低声道:“别嚷,我早就看到了,她画的是韦明远,若非情有独钟,断无如此通肖,我们想法子盘盘她的底细!”

    然后清了一下喉咙,大声道:“贤弟,放眼今世,姜姜武林中,我独欣赏一个人!”

    另一老者不解地问道:“不知是哪一位?”

    这老者道:“‘太阳神’韦明远,前些日子匆匆一晤,只可借他有要事愿身,未能多作盘桓,心中常存憾意!”

    韦明远三宇确具魔力,听得湘儿一震,立即停手不画,抹掉桌上酒迹,姗姗地走到那边桌上施礼道:“二位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者面有得色地道:“不敢!老朽胡子玉,江湖人称‘铣扇赛诸葛’,这是义弟‘神钩铁掌’许狂夫,浪迹江湖,有劳姑娘下问!”

    湘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两位前辈,失敬得很刚才我好像听前辈说到韦明远,不知前辈是否知他行踪?”

    胡子玉点头道:“正是,江湖上皆盛传他已死去,只有老朽,不但知他未死,而且不久之前,尚获一面。”

    湘儿喜道:“我也知道他未死,韦大哥受伤堕江,还是我跟爷爷将他救活的,老前辈可知他此刻往何处去了?”

    胡子玉不先答话,问道:“姑娘贵姓!”

    湘儿略加沉吟答道:“我姓吴!”

    胡子玉紧接着问道:“姑娘今祖莫非是人称‘云梦医圣’的吴者英雄!”

    湘儿惊道:“正是,前辈认识我爷爷?”

    胡子王哈哈大笑地对许狂夫道:“如何,我这个‘铁肩赛诸葛’不算差吧?”

    许狂夫也钦佩异常地道:“四哥料事如神,小弟少折无限”

    湘儿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瞪大了眼,莫知所以。

    胡子玉解释道:“我日前遇到韦老弟之际,虽未多谈,却猜出他必是遇到令祖获救,今日经姑娘证实,果然不差”

    湘儿不耐烦听这些废话,急着问道:“前辈,韦大哥究竟是往哪里去了?”

    胡子玉狡狭地笑道:“他亲仇在身,行程匆迫,老朽也未便动问!”

    湘儿满脸失望地哦了一声,就想告退。

    胡子玉却道:“姑娘急着找韦老弟,莫非有甚要事?”

    湘儿支吾地道:“不是是我爷爷有事,叫我找他广吴止楚有事要找韦明远,也不会叫一个大闺女流浪天涯,万里追寻,湘儿这个托词用得实在不高明!

    然而胡子玉老奸巨滑,装成信以为真的样子道:“哦,是很要紧吗?”

    湘儿咬着嘴唇道:“是很要紧的事。”

    胡子玉认真地道:“既是很要紧之事,老朽倒可效力一番。”

    湘儿半信半疑地道:“前辈能找到韦大哥?”

    胡子王笑着道:“姑娘人地两疏,寻人自是不易,老朽到处有朋友,只需略加打听,别说韦明远名满江湖,就是一默默无闻的人,找起来也是易如反掌!”

    湘儿喜道:“真的?那就借重前辈了!”

    胡子玉持髯大笑道:“姑娘不用客气,别说我与韦老弟是忘年之交,就是与今祖,亦有数面之缘,冲这关系,我也该尽点心!”

    说完就连声令店伙结帐,步下酒楼。

    湘儿不知吴止楚与韦明远已揭穿胡子玉柬上附毒之圈套,心中认为他是个古道热肠的长者,欣然随行。

    许狂夫不知道他这位计智百出的胡四哥,又在闹什么玄虚,怀着满肚子的疑问,也跟着走了!

    三人出得酒楼,由胡子玉在前直向城外而去,走至一处较为荒凉的山冈,胡子玉突然停步不前,其余二人自然也停了下来,犹疑地看着他。

    胡子玉貌色庄重地道:“我好像听见远处有人争斗厮杀之声!”

    许狂夫奇道:“没有啊,我没有听到!”

    胡子玉感慨地道:“也许是我听错了,人老了,一切都衰退了!”

    湘儿不过意,劝慰地道:“前辈也许没听错,让我仔细地听一下。”

    说完果然聚精会神,侧头向着远方凝听,突然脑上“玉忱穴”一麻,吭得半声,即告倒下。

    胡子玉捆回手,迅速在怀中掏出一粒丸药,将湘儿翻过来,撬开她的牙齿,塞将下去!

    许狂夫大惊失色道:“四哥,你这是干什么?”

    胡子玉得意地道:“贤弟。你知道当初白冲天为什么不敢杀死我?”

    许狂夫虽不知他此问何意,仍是据实地答道:“当然是因为‘天香二宝’的关键在你身上!”

    胡子玉笑着道:“对了,这就叫挟壁自重,是蔺相如威胁秦皇之策!”

    胡子玉笑着道:“你放心,我给她服的是慢性的毒药,只会使功力全失,每隔十日服一次解药,便不至丧命。”

    许狂夫有些愤怒道:“四哥准备用她来威胁韦明远!”

    胡子五点头道:“嘱,不但要叫他不敢杀我,而且还要他交出‘天香二宝’!”

    想了一下又道:“不!‘驻颜丹’一定给他服下了,只要‘拈花玉手’足矣,有此异宝在手,任他白冲天、韦明远何等厉害,岂能奈我何!”

    许狂夫仍是不属地道:“你以为韦明远必会就范?”

    胡子玉大笑道:“当然。情之一物,若非大家有意,断难刻骨铭心,看这女郎一番痴心之状,韦明远必然也爱着她,何况

    他略加思索才接着道:“何况韦明远尚欠她救命之恩!”

    说完好似颇为欣赏自己之所为,满脸欢容,忽然他发现了许狂夫有不予之色,忙间道:

    “贤弟莫非不齿我之所为?”

    许狂夫生性耿直,不善作伪,点头承认道:“是的!那日你跳下湖中,假扮‘幽灵’的韦明远即告诉我说你的心计太多,不可深交,现在看来,他真没有说错!”

    胡子玉一向受这位老弟恭维惯了,忽然见他说出这等不敬之言,心中大是反感,遂也冷冷地道:“贤弟若是真有此意,我们不妨各行其事!”

    许狂夫没有想到胡子工会绝情如此,不禁热泪盈眶。

    “四哥为问说出这等话来,你我歌血为盟,数十年来,历劫多少生死关头,我几曾背弃过你。”

    胡子上见他如此说,心中亦受了感动,歉咎地道:“贤弟一向对我被肝沥胆,方才算我说错了,其实我何偿愿意做这些事呢,只县想起了裘一哥的满门血仇。”

    许狂夫见他提起“飞鹰”袭逸,不禁也是黯然。

    胡子玉见已经打动了他了,遂继续道:“白冲天已得韦明远之援救,他只是元气未复,稍候时日,若无‘拈花玉手’,如何能置他于死地!”

    许狂夫叹了一口气道:“我总觉得利用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有损光明”

    胡子玉道:“这也是生存的手段,韦明远已得去‘驻颜丹’,功力大增,他又识得我乘上布毒之局,再次相逢,能逃过他‘太阳神抓’即属万幸,逞论取得‘拈花玉手’了,我此举亦是不得而已之事!”

    许狂夫默然无言,胡子玉在地下抱起晕绝的湘儿,二人展开身形,直朝前途而去。

    他们这一去,自是设尽办法,找寻韦明远之下落,暂时按下不表。且说侠尼天心,取道经蜀,回至峨媚山上,略事摒挡,即首途向梵净山而来。

    梵净山在贵州境内,俗云贵州:“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即形容此处山多雨勤,旅次艰辛!

    来至焚净山麓,是处尚为苗人集居之地,蛮语桀嗽,问讯极是不易,竟不知如何方可找到管双成。

    所以她虽已至地头,竟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之感,幸而她是出家人打扮,苗人对于游方僧尼,均极尊敬,所以食宿均无问题。

    这一日恰值天气晴朗,又是初秋,天碧如蓝,云淡似絮,衰草就黄,旧叶仍苍,夹以数株丹枫点缀其间。

    天心极目畅心,不禁微叹道:“远峰凝紫,近泉泻玉,我终日苦诵经卷,证求如来,不知三宝即在自然中,古人之行万里路,确

    正在神与境台之际,忽听见远处有喊“救命”之声,虽然噪音嫩以童稚,却是清脆的汉语。

    心中很是奇怪,连忙循声飞纵而前。

    “救命”之声。愈来愈急,天心遂加紧步子,十几个起落,即已到达发声之处,却不见半个人影。正是诧异之际。“救命”之声。又从一株广可合围的大树上传出,天心抬头一望,连什:纵身而七。

    原来那大树的极桠上,张着一面广如圆桌面的蛛网,网上粘着一只雪白的鹦鹉,正在忘命地挣扎。

    网的中心,停着一头大如缀箕的黑毛蜘蛛,口中犹在吐出一根根粗约半分的蛛丝,朝鹦鹉身上缠去。

    天心仁慈为怀,自是见不惯这等弱肉强食之事,何况那鹦鹉又能口吐人言,必是受人豢养的宠物。

    她微一提气.正欲施展轻身之法,飞到网上将鹦鹉救出。谁知道那鹦鹉见状大急,强翅喊道:“不行!不行,这丝上有毒,碰上就没命了!”

    天心见它自身在危急中,仍不忘警告别人,心中实在喜爱到了极点,遂止步扬着头问道:“那我要怎样才能救你呢!”的!”

    小玉领着天心,穿越过曲折的树林,再沿着一条小溪前进,溪溪尽源现,迎面一块巨岩,岩上凿出小道,曲折而登,岩前一座小楼,朱榴银角,十分精致,恰好挡住人口。

    小玉收翅停在楼栏上,高声叫道:“朱婉婉,有人来了!”

    一个穿红衣的少女,推开了楼窗,明睁皓齿,玉貌朱颜,别是一番清丽脱俗的风韵,她指着小玉俏骂道:“你又调皮了,又去哪里领了闲人进来?”

    天心在楼下合掌道:“姑娘别责骂小玉,是贫尼请它引路的!”

    红衣少女打量天心片刻,才道:“大师何方高尼,来此有何贵干?”

    天心再合掌道:“贫尼峨媚天心,偶而游方至此,闻道仙子小住人震,乃思一渴,敬请姑娘惠予放行!”

    红衣少女道:“看来小玉已经把这里规矩告诉大师了!”

    天心道:“略知一二,敬请姑娘测试!”

    红衣女少道:“大师请上楼吧!”

    天心一看此楼并无门户,遂知此为测验轻功,不再客套,两腿一弯,大袖一拂,已经拔上两丈余的高楼。

    红衣少女见她落地无声,点尘不染,微微点头赞许。

    遂伸手延客就坐道:“大师能够登楼,仅为取得一试的资格,小女尚有一题相烦,此乃仙子所规定,盼大师不以为怪!”

    天心泰然道:“贫尼循例进诣,理应按照规律,姑娘但请相试!”

    红衣少女道:“仙子不喜俗人,我在这儿弹琴一曲,大师若能识得琴中之意,指出曲名作者,便为合格!”

    天心对音律一道,本无太大研究,奈何先前已经将话说满,改腔不得,只好硬着头皮道:“贫尼恭聆雅奏!”

    红衣少女不说话,走至琴畔,低眉信手,弹将起来。

    天心闭目静听,觉得琴中似秋风瑟瑟,江水鸣鸣,落花有泪,秋月无声,有离情,亦有闺怨

    她虽能体会到一点琴意,就是指不出是哪一个人的哪一曲,只得在脑中将所记得的一些曲名反复折腾。

    红衣少女弹得一半,即已停止,用眼望着天心,静候他的回音,看天心为难之状,颇表得意。

    小玉也急得满屋乱飞,一下子抖动身子,落下一两片毛,一下故意撞上壁间的悬画!

    天心抬头看画,见上面绘就一枝丹枫,知道这是小玉在传消息,马上嫂索枯肠,想着有关丹枫的词曲。

    蓦地,她由小工作抖落羽毛之状,由丹枫,再进而推想至琴意,心中默默地记起一句唐人诗:“枫叶获花秋瑟瑟!”

    不禁脱口而呼道:“这是白乐天的‘琵琶行’,妨娘真是技艺不凡,竟将迁客怨妇,调帐感慨都表现出来了,贫尼不禁有司马青衫之感!”

    小玉雀跃飞舞,当然她是说对了!

    红衣少女似感意外,略怔一下又道:“大师说得不错,但大师可知我是在哪一句上煞佳的?”

    天心当时只在揣摸琴意,连她何时停止都不知道,更何论在哪一句上收任,因之又皱起眉头。

    小玉又开始乱飞了,一个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花瓶。

    天心在脑中将琵琶行背了一遍,已懂得小玉之意!

    睁目缓缓地念道:“银瓶乍破水浆进,铁骑突出刀枪鸣!”

    红衣少女将眼一抬道:“小玉!你大概得了人家什么好处吧!”

    天心脸现愧色道:“贫僧确有取巧之处”

    红衣少女道:“大师心胸坦爽,今小女十公佩服,大师既是能体琴意,便是解人,这一关算大师通过了。”

    天心合掌拜谢道:“多谢姑娘成全!”

    红衣少女微一敛任回礼道:“你们走吧,还有好几关要过呢!”

    小玉已经领先飞出,天心不敢耽误,遂告下楼,迫在小五身后,向着山径,飞驰而登。

    小王飞了一程,回头笑道:“朱婶婶人很好,明晓得我在作弊,她也不会怪我的,不过幸亏你对唐诗很熟,不然也没有办法!”

    天心感愧交加,自审在“峨媚”地位何等崇高,今天靠着离鸟之助,才脱窘境,只有苦笑着道:“小玉,谢谢你了!”

    小玉仍是飞着道:“别谢我,前面一关难多了!”

    天心惊道:“前面是谁?这次要考些什么?”

    小玉道:“是黄婉婶,她脾气古怪,出的题目也一定古怪,我也无法事前猜到,只好到时候再说吧!”

    天心暗自闷急,埋头跟在后面疾进。

    这一段山路大约定了半个时辰,方始到达尽头,上面是一块平地,婉然一汪清池,池上架着一曲回桥。

    桥畔有一黄衣丽人,年约花信,神情冷漠,正在池畔垂钓,她脸上的表情,正如水面一般地平静。

    小玉飞过去停在她的肩头叫着:“黄婶婶我带人来了!”

    黄衣丽人抬头望了天心一眼,平板地道:“你能通过第一关,大概还算是不错,你知道我将如何考你?你希望我如何考你?你又准备我如何考你?”

    她连问三句,词意咄咄逼人。

    天心身在梵门,早巳磨净火气,安样地回答道:“贫尼胸无成竹,任凭姑娘裁处!”

    黄衣丽人似为她的涵养所动,思索了一下道:“我的题目有两个,你可自由任选一题!”

    天心道:“贫尼恭候姑娘示下!”

    黄衣丽人道:“我这人心如止水,不苟言笑;第一个题目是你”天心合什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会讲笑话,更不会扮丑角,这个题目贫尼放弃,请姑娘再示第二个题目!”

    黄衣丽人道:“这第二个较为困难,我这人最无心肝,不知感情为何物,你讲一段憾事,将我引得泪下也行!”

    真是怪人怪题。小玉急得乱扑翅膀,因为它深知她黄婉婉,一点忙也无法帮,只好瞪圆眼睛,望着天心。

    侠尼默然半晌才道:“贫尼讲个故事吧!”

    黄衣丽人不开口,只是望着她。

    天心又想了一会,平静地道:“有一对恋人,他们是中表婉弟!

    黄衣丽人鼻子里嗤了一声:“庸俗!”

    天心不理她的讥讽,继续道:“那女的大男的四岁,可是她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双方的家中虽不同意他们来往,然而他们仍是想尽法子暗中会面!”

    天心说到此处,声调略转婉约:“花前月下,他们曾有过许多美丽的时光,不过年轻人相处久了,总难免肌肤相亲,他们在冲动之下”

    黄衣丽人又哼了一声道:“下流!”

    天心道:“男女相爱,本是天下至情,他们只是违反礼法而已,姑娘怎可斥之为下流,况人非太上,孰能”

    黄衣丽人冷然地道:“别废话了,你说下去吧。”

    天心又接着道:“他们结下合体之缘后,不久女的珠胎暗结,事情被家里知道了,认为有库门风,将她赶出了门!”

    黄衣丽有又插口道:“那男的必是不管事了,天下男人皆薄幸!”

    天心平静地道:“不,那男的闻讯之后,也逃出了家庭,找到那个女的,二人另走他乡,相依为命,同度生活”她顿了一

    顿又道:“可是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不知生产,起初还靠典卖为生,日后渐至贫无立锥之境,然而他们依然相爱不渝!”

    天心的声调渐转悲切:“一日,女的将要临盆了,他们栖身在一听古庙中,数九寒天,身上却只各技单拾一袭,冻得瑟瑟直抖!”

    黄衣丽人道:“孽由自作!怨不得人!”

    天心薄有倔意道:“贫尼在叙述之际,请姑娘莫作打扰!”

    黄衣丽人不作声,天心乃再说下去:“女的分娩之际,又遭难产,痛晕过去,那男的脱下身上的衣服,完全盖在女的身上,自己却寒冻而死!”

    小玉大受感动,涕然泣下,叫道:“可怜!可怜!”

    黄衣女子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女的怎么样了?”

    天心侧然道:“后来有一个游方的尼姑经过,将女的救醒,可惜孩子生下来,因为无人照顾,却也告天折了!”

    黄衣丽人道:“这故事虽然凄惨,也感动不了我,你大概就是那个游方尼了,那女的后来又怎样了呢?”

    天心默然半晌才道:“尼姑是我师父,那女的才是我,贫尼一生中仅此一段恨事,迄今四十年了,说来犹感心动,总是尘缘难断一”

    黄衣丽人大感意外,不信这位世外高人,竟有这一段悲惨身世,凝视良久,忽地泣下,挥手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们过去口巴!”

    天心默然地施了一礼,走上回桥,向对岸而去。

    黄衣丽人犹自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连小玉在何时飞起都不知道,口中仍不住喃喃念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小玉飞了半天,见侠尼仍是默然,不禁道:“我不知你是个可怜人,刚才我很伤心。”

    天心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不祥之人你黄婉婉大概也有一段伤心的遭遇吧!”

    小王道:“我不晓得,她很少跟人亲近,也从来不蹬人谈起她自己,我们都不喜欢她,仙子也不太喜欢她!”

    天心侧然地道:“她很寂寞,也很可怜,你们该对她好一点!”

    小玉不说话了,一人一禽,默默地前进着。

    走了一会儿,天心忽然道:“前面又该到关口了吧?”

    小玉应声道:“嗯!前面是赵大,他是个浑人,别跟他斗力气,想个方法骗过他就好了,要是斗力,你一定输的!”

    天心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能用机诈,听天由命吧!”

    正说之际,隐隐已听见有人轰雷似地喊道:“什么人想过去,吃俺老赵三斧头!”

    天心上前一看,这赵大的确惊人,身高丈余,像一截宝塔似的手持一柄开山斧,足有五六百斤重。

    他斜倚住一根石柱,往前正是那条羊肠,再无别的路可通,正座了所谓“一夫当关”之语。

    天心走前一步道:“贫尼欲上山进诣仙子,请施主方便!”

    赵大怪声吼道:“什么方便不方便?你这个秃头老太婆,也配去见仙子,好!只要你挡得住俺三斧头,俺就让路了!”

    声如霹雷乍惊,四谷振动!

    小玉怒骂道:“赵大,你又乱讲粗话了,看我不告诉仙子抽你的筋,这位大师是名门高尼,你该叫她一声师太!”

    赵大这么魁伟的汉子,对小玉却是怕极,嘟着嘴道:“师太就师大,俺老赵真晦气,一天到晚要受你这小妖怪的气,一个没头发的老太婆,怎么就成了师太?”

    委屈地对天心道:“师太!你可敢挡俺老赵三斧头?”

    天心见他的确浑得可以,遂也不再多客气,只是道:“贫尼赤手空拳,血肉之躯,用什么挡施主利斧?”

    赵大偏着头道:“对!你空手,俺用斧头!不公平!”

    小玉道:“赵大,你跟师太比拳吧,你三掌打不到就输了!”

    天心知道小玉要她以轻功躲避,逃过这浑人三掌,实在太容易,然而她不愿意如此地欺骗一个浑人!

    因此道:“这也不公平,贫尼与赵施主对三掌吧!”

    谁知道赵大一听这话,跳起来道:“不干!不干!你们女人手最脏!碰到俺手上,俺连饭都吃不下去,岂不要饿死俺老赵!”

    天心啼笑皆非,无计可出。

    小玉眼珠一转道:“有了,你跟师太抢斧头吧,一人抓一头,谁把斧头抢到就算赢了,谁要是松了手就输了!这法子可好?”

    赵大跳起来道:“好!这法子好!小妖精,你真聪明!”

    小玉又飞到他耳边道:“赵大!你是自己人,我教你一个办法,等一下你先拿斧头柄,这比较轻多了,你不是赢定了!”

    赵太高兴得例嘴直笑道:“对!对!谢谢你,小宝贝!”

    在这浑人口中,小妖精是贬词,小宝贝就是褒语,却不知小玉在给他苦头吃,斧柄滑直,当然容易脱手!

    赵大兴冲冲地将斧头举起,自己选了柄,将头送给天心露着憨笑,响声如巨雷地大声嚷道:“来!师太!抢斧头,谁松手就算输!”

    天心见事已如此,多言无益,只得接任另一头。

    小玉叫一声:“开始!”

    二人遂各施全力,向后拖夺。

    赵大的神力的确惊人,汹涌而来,不可抗拒!

    天心那等高人,若非小玉帮助,手下便于使力,斧头早已脱手,饶是如此,也被他一步步地直往后拖去。

    小玉见天心占便宜,仍是赢不了他,心中亦大为着急,飞上下,直是在动脑筋!

    忽地它振翅飞去,瞬息不见,只留下二人苦拼。

    当她再回来时,天心已遍头大汗,被拖出十来步远!

    赵大却大声地道:“师太,没头发的老太婆,你不要睑!你一直跟我走,就是抢到明天,我也夺不下斧头来呀!”

    小玉却飞到他头上,开口道:“赵大!你犯规!怎么可以骂人?”

    他说话之际,一样东西从它口中落下,正好掉在赵大壮如树干的手膀上,犹在蠕蠕而动,却是一条蚯蚓。

    赵太低头一看,蓦地放手大叫道:“妈呀!长虫,老赵没命了。”

    天心算是将斧头抢到手中,退后十几步才拿桩站住,脸红,心跳,手颤,口中连连喘息不止!

    小玉飞着欢叫道:“赵大!你输了,快让路给师太过去!”

    赵大已将蚯蚓抖落,沮丧地道:“这不算,那假长虫害了我,应应该重来!”

    小玉作色地道:“赵大,你敢赖皮,不怕仙子将你丢下蛇坑去!”

    赵大这才不作声了,哭丧着脸侧身让路。

    天心放下斧头,脸带愧色地从他面前经过。

    走出里许远近,小玉忽然笑道:“赵大真有意思,那么大的个儿,却会怕蛇,连一条蚯蚓都怕得要死,这人真浑得可以了!”

    天心羞惭地道:“这次又使你帮忙了,他的神力实在惊人,不过用这种方法赢了他,我心中总觉有些不安!”

    小五笑着道:“他一斧能劈下半座山峰,不这样你怎么见得着仙子!”

    天心默然,半晌才道:“到底还有多少关?我现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小玉道:“前面是最后一关了,守关的姥姥最厉害,有人能接下赵大三斧,无法接得任姥姥一杖!”

    天心骇然问道:“怎么?她难道比赵大的神力还强!”

    小玉道:“不!赵大仗的天生蛮力,一发即止,姥姥是内力,后劲无穷,绵绵不绝,谁能一直地支持下去呢?”

    天心忧道:“这一关岂非无法渡过了吗?”

    小玉道:“只要你能支持到一盏茶之久,我就有办法了!”

    天心忙问道:“什么办法?”

    小五故作神秘地道:“法不传二口,你只要支持一盏茶时光就行了!”

    天心不由得笑了,道:“看不出你倒是鸟中诸葛,禽里周郎,我尽力而为吧。”

    小王也笑着道:“你不要看不起我,仙子常夸奖我说:假若我是一个人;卧龙风雏不如也。你拿我比局面,我岂是那小气鬼。”

    天心忍着笑道:“失敬!失敬!方才就算是我失言了。”

    说完与小玉相视大笑起来。

    笑声中渐渐地路面转宽,面前豁然展开一片奇景。

    天心不禁赞叹道:“楼阁玲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我一直以为蓬莱仙山,方壶胜境,只是小说家口中的胡诌想不到今天开了眼界!”

    小玉得意地笑道:“你既是羡慕,干脆学仙别学佛了!”

    侠尼正色道:“不行,仙在修己,佛在渡人,我为着早年冤孽缠身,这才立意出家,发誓助人,怎能三心二意,回头耘己!”

    小玉点头想了一下道:“这道理很伟大,我以前怎么没听过。”

    天心点头叹息道:“你身具慧根,应是莲台会上客,紫竹林中神,只可借无人接引,乃堕劫尘,他日有缘,仍返吾门!”

    若棒喝,若警惕,声如钟磐,堪济迷离!

    然而小玉听了半晌,无可奈何地摇头道:“太深,太深!不懂,不懂!”

    天心喟然道:“有天你会懂的,当你懂了,你就超脱了。”

    说着已至一座华楼之前,许多锦衣女郎,簇拥着一个童额银鬓的老姬,女郎个个都是卓丽不群!

    小玉忙着介绍道:“这是天心师太,这是‘仙杖神姥’,神功盖世,无人”

    老姬笑着拿拐杖连连击地骂道:“小妖怪,少往我脸上贴金,还不滚到一边去!”

    小玉作了一个怪睑,收翅停到一个紫衣女郎肩上。

    老姬例开大嘴,露出一口玉白般的牙齿笑道:“‘绦珠宫’有关形同虚设,数十年来,从未有通过二关之人,今日师太连闯三关,足令老身快慰生平!”

    天心暗自心惊,因为老姬以杖击地之际,即感心头震动,这一开口说话,语音响笑,两耳如受锤击。

    再看她身旁诸女,俱都神色平静,毫不为之所动,心知不但这老姬功力精深连这些女郎亦都不凡。

    遂强自镇定,合计作礼道:“贫尼乞见仙子,尚祈姥姥成全!”

    老姬仍是大笑着道:“师大能至此地,必可见到家主人!”

    天心以为她已允放行,正想表示谢意。

    老姬却接着道:“过朱丫头关须雅人,闯过黄丫头的须智者,击退赵大的必为勇者,师太雅智勇兼备,过我这一关可太容易了!”

    天心见她又翻了腔,只得耐着性子问道:“姥姥这一关不知如何过法?”

    老姬举起手中拐杖道:“受我‘寒铁龙头仗’一击!”

    天心见她的杖泛黑紫色,雕成龙形,知道份量不会比赵大的板斧轻,面上现出了犹豫之态。

    老姬笑道:“你受得住,当然可以见到家主人,受不住,变作杖下冤魂,念你连闯三关不易,家主人亦会一吊你遗骸,所以我说你到得此地,必可见家主人之面,倒非虚语!”

    关心见事必无善了,将心一横道:“贫尼就接姥姥一仗吧!”

    老姬道:“你要什么家伙,凡器难当一击,好在利器我们这儿俱有,任凭师太选择,我立刻命人取来!”

    天心凛然道:“贫尼就以空手接姥姥一招!”

    她这番话说得正气磅礴,四周动容。

    老姬亦庄重地道:“豪哉,既是师大如此相让,老身若再多作客套,反而现得矫情,师太请注意,老身这就发招了!”

    语毕众女四散分开,老姬大喝一声:“着!”

    一杖劈下,但见杖化千条,竟不知哪一条是实!

    天心艺出“峨媚”“分光剑法”中尤擅“捕光捉影”之法,见得真切,猛然跃起,双手接任杖端,随杖而落!

    脚踏实地之后,才觉得那杖身重逾泰山,一个失手,立为肉泥,遂运起毕身功力,向上抬去。

    天心身为“峨媚”之秀,数十年虚心修为,其造诣亦不同凡响,虽是劝力不如老姬、一到底将拐杖托住了,一人一头,成为平持之局。

    老姬见天心能从千万杖影中,将杖抓实,而且能抵住自己六成功力之一击,不由一怔,四围早已娇声叫起好来!

    小玉最是兴奋,扑翅飞在高空,大声地喊道:“师大,用力啊,这是最后一关了,记住我的话!”

    它是在提醒天心支持一盏茶时光的事!

    老姬精目微瞪,手底又加一成功力,这一来天心立现不支,手臂渐下降,她已使出十二分的力量了。

    支持到有半盏茶时,天心实在无法再撑,想到此行的任务,眼看有点根苗,却不料在此功亏一篑!

    她眼前仿佛现出无数的人,在社素琼与任共弃的剑下惨遭屠杀,辗转呻吟,此刻她一心全在替那些人担心,根本忘记了自身的安危!

    就是这种悲天悯人的神情,大义凛然的目光,使得老姬心中一动。

    又过了一会,就在天心即将丧身杖下之际,老姬突然将杖一抽,恭敬地道:“师太神功无双,者身这一关你通过了!”

    文学殿堂 赤雷扫校

本站推荐:一胎双宝:总裁大人夜夜欢都市超级医圣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重生之都市仙尊无上神帝深空彼岸恶魔总裁,撩上瘾神医凰后:傲娇暴君,强势宠!参天重生之妖孽人生

江湖夜雨十年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包网只为原作者诸葛青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诸葛青云并收藏江湖夜雨十年灯最新章节